女医的父亲是医生,祖父是医生,曾祖父也是医生。
明明同样拥有成为医生的能力,甚至拥有几代医者累积的经验,但因为女医是女人,不被承认医生的身份。
“女孩没有男孩聪明。”
“可惜了,你父亲怎么不生个儿子?”
“背了那么多书,估计是死记硬背的吧?”
“我没法帮你,因为从来没有女人成为医生的先例。”
“整天钻研医术有什么用,趁着年轻,找个男人嫁了吧。”
结婚从来不是女人的必选项,但所有人都默认了这条规则。
女医抗争无果,成了一名游医。
去各个地方各个村落,解决当地医生解决不了的大小疾病。
一开始,众人是感激的,觉得是神明派了天使拯救世人。
他们感恩戴德,让吟游诗人歌颂她的功绩,可随着女医的名气越来越大,那些男医生的能力被质疑,他们开始疯狂攻击女医。
“那些灾祸就是她带来的,你们不应该感激她。”
“她是女巫,游走在村落边缘,说着听不懂的词汇,熬制看不懂的药水,她给你们下了毒都不知道。”
当女医发现自己救治的村民举起火把,手拿农具,将她的马车包围,火光将他们的表情映照得狰狞无比,嘴里高喊:“烧掉女巫,烧掉灾祸!”时,她没有失望,没有愤怒。
仿佛早就对此情况有所预料,她朝拦路的人们洒下一把自制的麻药,背对火光和箭矢,转身策马离开。
鹿宁是在矿洞附近发现她的。
当时她后背中箭,虽然知道医治步骤也拥有医治的技术,但因为箭头扎进皮肉中,她无法凭借自己取出,伤口发炎烧得有些意识模糊。
“抱歉老爷,误入您的领地,我很快就会离开。”她踉踉跄跄起身,又无力摔倒在地。
鹿宁接住了她,将她带回领地,亲自取出了嵌在后背的箭头。
面对救命恩人那张过分年轻,看起来又能包容一切的脸,女医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要不你追随我,我可以让你成为公爵府的医生,我能给你身份,甚至让更多的女孩成为医生。”
听完她的故事,笑眯眯的小少爷给了她承诺。
女医被鹿宁描述的美好未来蛊惑,很快答应了这个条件。
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只有充满知识的大脑,不觉得还有其他东西能被人觊觎。
她用自己的一生去换一个可能。
目前来说,她赌对了。
鹿宁力排众议,给了她成为公爵府医生的机会。
虽然面临非议和歧视,但因为鹿宁的存在,她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收学生,为那些充满梦想的女孩开辟道路。
就像鹿宁小姐为她做的那样。
“......”
女医很早就发现了鹿宁的秘密,但她默认了这件事情。
她知道是鹿宁故意露出的破绽,她也聪明地没有点破。两人的相处什么都没有变。
只是很多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当鹿宁询问她是否跟随她上战场时,她毫无犹豫地答应。
“为您,我心甘情愿。”
“为伤者,我义不容辞。”
“为我自己,我坚定不移。”
顶着一群男医们怪异打量的目光,女医独自带着医药箱走进帐篷。
“我知道你,鹿宁说你是公爵府医术最高明的医生,他刚刚昏迷前都喊着你的名字,请你治好他。”菲尔德公爵见她进来,低声交代。
“当然,公爵大人。”
女医以手术不便为由,礼貌地请菲尔德公爵离开。
当帐篷里只剩下她和昏迷趴在床榻的鹿宁,她只看了一眼她惨白的脸,立刻开始手中的工作。
剪开后背的衣服、束胸、清洗伤口、止血......
“我遇到您也是因为后背的伤口,当初您为我处理,如今我们处境调转。”
女医落下最后一针,剪断用羊肠制成的线,怜爱地拂过鹿宁的脸。
“一个人承担多大的责任,就会遇到多大的危险,您面对的危险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的都要多。”
她处理好血污,将鹿宁换上衣物,俯身亲吻了她的脸颊。
“您是守护神,是庇佑者,我祈祷您的平安。”
因为女医的寸步不离身,席林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好不容易将毒药下到药中。
没想到那女医谨慎,连药都要验毒。
而且贝尔纳口中的无色无味剧毒都被验了出来。
有人投毒,这件事情引起恐慌。
吃的饭喝的水都开始验毒。
有人猜测投毒的是阿尔瓦斯帝国奸细,也有人猜测是鹿宁的敌人。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营地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这件事情引得菲尔德公爵开始严查奸细,席林一时间也无法再次下手。
“赶紧休息吧,你的黑眼圈快比得上锅底了。”鹿宁早在做完缝合手术后苏醒,现如今催促女医。
但是经过投毒的事情,女医根本不敢离开鹿宁。
“那个人想要您的命,我绝对不允许。”
鹿宁看她几乎是强撑精神,摇摇欲坠,只能拍了拍旁边的床榻:“现在我不困,你在这里休息一会。”
她们深知不能在最脆弱的时候松懈下来。
知道鹿宁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看着女医入睡还紧蹙的眉头,鹿宁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对她绝对忠诚。
阿卡苏。
收到主人受伤的消息,阿卡苏日夜兼程,半个月的路程他抄近路,穿过无人之地,花了一半的时间就回来。
当他浑身脏污凌乱如同野人出现在鹿宁的帐篷外,被门外的女医制止。
“你身上脏,不能去见鹿宁少爷。”
发现阿卡苏眼神注意力都在帐篷里,根本没听自己在说什么,女医叫魂一样把阿卡苏喊回来。
“她没事,你放心吧。”
“洗干净,再睡一觉,剩下的一切,我才能放心交给你。”
在女医严厉的要求下,阿卡苏把身上的泥巴清洗干净,剃掉长出来的胡茬,换上干净衣服,强迫自己睡了一顿饱觉后,才小心翼翼出现在鹿宁的帐篷外。
“她在等你,进去吧。”女医守在帐篷外,放阿卡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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