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暗沉、冰冷、沾满污秽油渍的金属核心被墨辰极高高举起,暴露在梓里乡灰暗的天光下。它其上的细微纹路仿佛某种沉睡的毒蛇鳞片,散发着无声却令人心悸的寒意。
方才还群情激愤、喧嚣鼎沸的乡民,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瞬间鸦雀无声。
离得最近的里正、族老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血色褪尽。他们不懂什么“墟烬纪”,却能最直观地感受到那东西散发出的、绝非人间应有的死寂与不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一种看一眼就让人心头狂跳、莫名恐惧的邪异!
胡匠头脸上的恶意和煽动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和本能畏惧。他张了张嘴,想反驳那是什么“戏法邪术”,但那金属块实实在在的质感、以及周围人瞬间变化的反应,让他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纪文叔的震惊最为复杂。他先是骇然于那金属块的诡异,旋即猛地看向墨辰极,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想从他平静的表情下,挖出这惊世骇俗之物的真正来历。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回金属块,眉头紧锁,陷入深深的思索。
“妖…妖物!”一个族老颤抖着手指,声音发尖。
墨辰极手臂稳稳举着那核心,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依旧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物藏于泽中邪洞,散播污秽,侵染水土生灵。疯鼬噬人,野芹含毒,皆源于此。非我等人祸,乃彼物天灾。”
他手腕一翻,将核心那相对干净的一面朝向众人,上面那些精密却冰冷的几何纹路更加清晰:“此非人间匠艺所能及。乃古之遗祸,沉疴复发。”
真相,有时比谣言更令人恐惧。
乡民们看着那绝非自然造物的金属块,回想起阿旺那恐怖的伤势、近日泽边异常的死寂、乃至自家井水偶尔泛起的怪味…种种被忽略的细节此刻串联起来,化作一股冰冷的寒流,席卷了每个人的脊背。
他们的目光从墨辰极手中的“罪证”,缓缓移到他和他身后虚弱不堪的云昭蘅、惊魂未定的泽叔身上。那目光中的敌意和排斥并未完全消失,却混杂了更多的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揭开真相后的无措。
是啊,如果祸根早就埋在这片土地之下,那么这几个外乡人,究竟是引来灾祸的扫把星,还是…揭破灾祸的…
没有人敢再轻易喊出“赶他们走”。万一赶走了他们,这恐怖的金属疙瘩留下的烂摊子,谁来收拾?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烧香拜佛能送走的!
里正的脸色青白交加,胸口剧烈起伏。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棘手的事情。信任外乡人?风险太大。但若真如其所言…他不敢想象那东西在泽底继续发酵的后果。
胡匠头眼神闪烁,看着众人动摇的神情,心知今日难以如愿,却又不甘就此罢休,阴阳怪气道:“哼!说得倒轻巧!谁知这东西是不是你们从哪里弄来唬人的?就算真是洞里的,你们怎知如何处置?别除害不成,反惹出更大的麻烦!”
这话又引来一阵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云昭蘅轻轻挣脱墨辰极的搀扶,上前一步。她脸色依旧苍白,声音微弱却清晰:“此物…邪气已伤地脉。若不尽早祛除…污秽蔓延,水源…田地…皆遭其害…”她抬起眼,目光扫过那些面有菜色的乡民,“届时…恐无粮可收…无水可饮…”
生存,是最根本的软肋。
这句话比任何解释和恐吓都更有力。乡民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慌。
“那…那该如何是好?”里正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求助意味,目光看向墨辰极。
墨辰极缓缓放下手臂,将核心重新用布包好,那令人不安的气息稍稍减弱。他目光沉静地回视里正:“洞中邪祟已被诛灭。此为核心,需以特定之法…封存或净化。需一静室,无人打扰。”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疑我等,可遣人看守。”
姿态坦荡,反而让人更难质疑。
里正与几位族老快速交换着眼色,最终,里正重重叹了口气,仿佛瞬间又老了十岁,挥了挥手,疲惫道:“罢了…且信你们一回。乡祠后有间堆放杂物的旧屋,还算僻静…便去那里吧。胡奎!”他看向那黑壮乡勇头目,“你带两人,在外看守!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叫胡奎的乡勇头目连忙抱拳应下,看向墨辰极的眼神依旧带着警惕,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充满敌意。
胡匠头见状,脸色更加阴沉,冷哼一声,拂袖钻进人群,不再言语。
纪文叔上前,对墨辰极和云昭蘅低声道:“我随你们同去。或许…能帮上些忙。”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被布包裹的核心上,充满了学者般的研究欲求。
一场汹涌的冲突,暂时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平息下来。
墨辰极三人,在那位名叫胡奎的乡勇头目和两名手持棍棒的乡勇“护送”下,朝着乡祠后方走去。身后,是无数道依旧复杂、充满疑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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