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刘巨容又叫住他,“给江陵王相公去一封公文,语气客气些,就说北面小丑跳梁,已被击退,我军正全力清剿,不日可靖。请他安心治理荆南,不必挂怀北边琐事。汉水防务,我襄阳一力承担,绝不令贼人一兵一卒惊扰江陵。”
这话看似通报情况、表达担当,实则暗含敲打和划界:北边的事我管,你少操心,也少伸手。
李珰领命退下。敞轩内只剩下刘巨容一人。他望着池中呆滞的红鲤,心中那股烦躁感却越来越强。
王建贪财,会不会被贼人用重金收买,阳奉阴违?韩秀升与王建不和,会不会故意拖后腿,甚至暗中向贼人泄露军情?江陵王铎,会不会借着贼势和谣言,向朝廷进言,说自己剿贼不力,甚至心怀叵测?
一个个疑问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他自负能掌控全局,却第一次感到,有些东西正在视线之外悄然发生,脱离他的掌控。
“黄巢……黄巢……”刘巨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第一次没有了单纯的轻蔑,而是混杂着一丝凝重和……隐约的不安。这个从北边逃过来的“流寇”,似乎比想象中更难缠。他不只是会打仗,更懂得攻心。
然而,刘巨容的骄傲不允许他表现出太多的担忧。他相信,只要自己稳住襄阳,控制住汉水,前线将领即便有些小心思,也翻不出大浪。荆襄的根本,还在他手中。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拿起一份关于夏税收缴的文书,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开。但那些流言和猜疑,却如同附骨之疽,始终在他心底隐隐作痛。
而就在刘巨容于敞轩中疑神疑鬼的同时,襄阳城西,一处不算豪华但颇为幽静的别院中,牙将王建正搂着新纳的妾室饮酒作乐。他是昨日从随州前线被紧急军令召回襄阳“述职”的。席间,他的心腹亲兵队长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建脸上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推开怀中的美人,眼神阴鸷:“消息确凿?节帅真派人去查点随州的缴获了?还要限期半月擒杀贼首?”
“千真万确!李长史亲自交代的,派去的人已经出发了。还有……城里最近有些风声,对将军您……不太有利。”亲兵队长低声道。
王建猛地将酒杯掼在地上,摔得粉碎!“妈的!老子在前线拼死拼活,剿匪安民,倒落了一身不是!韩秀升那个阴货,肯定在背后捅老子刀子!还有节帅……”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懑和畏惧,“这是信不过我了?”
“将军,息怒。如今之计……”
“哼!”王建喘着粗气,“查缴获?老子上次是捞了点,可大头不都孝敬上去了吗?限期擒杀贼首?那群泥鳅一样的山匪,是那么好抓的?韩秀升缩在枣阳,屁都不放一个,倒显得老子无能!”他越想越气,对刘巨容的忠诚和对同僚的怨气,在流言和猜忌的催化下,迅速发酵。
“去,给老子盯紧韩秀升那边!还有,城里那些乱嚼舌头的,给老子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要是让老子抓到把柄……”王建眼中凶光闪烁。
将相疑,将相疑。猜忌的种子一旦在傲慢与利益交织的土壤中种下,便会在流言的浇灌下,迅速生根发芽,蔓延出扭曲的藤蔓,不仅会缠住敌人的脚步,更可能,反过来绊倒播种者自己。
襄阳城的平静表象下,暗流因为遥远的鹰嘴崖传来的几条指令和几缕流言,而开始加速涌动。刘巨容、王建、韩秀升,乃至未出场的江陵王铎,都被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
而织网的人,正藏身于北方的群山之中,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等待着……那张网收紧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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