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算命先生?暗号?他强迫自己脚步不停,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个蜷缩在墙角的褴褛身影,径直走回了嘈杂拥挤的大杂院。但那个模糊的、被迅速抹去的划痕,却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脑海里。
是组织的人?还是陷阱?如果是陷阱,对方如何知道那个并不复杂的、只有孟黑虎手下少数精锐“夜不收”才知晓的接头暗号雏形?难道有自己人被俘叛变?或者……这只是巧合,是官府的捕快在玩“钓鱼”的把戏?
躺在通铺上,各种猜测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张六的神经。他深知自己此刻的价值和脆弱。他脑子里装着小半个月来观察到的南阳城防细节、驻军规律、物资动向,以及刚刚开始萌芽、却可能撬动民心的流言网络雏形。他不能轻易暴露,更不能落入敌手。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张六做出了决定:试探,但极度谨慎。
接下来的两天,他一切如常。扛包,吃饭,听闲话,偶尔附和两句关于“北边黄大王”的流言,表现得就像一个为了活命而麻木劳作的普通流民。但他暗中调整了收工回院的路线,每天都会“恰好”路过那条僻静小巷附近。他没有再去寻找那个算命先生,只是用眼角余光留意着。
算命先生依然在那里,生意似乎很清淡,大部分时间都蜷缩着打盹,偶尔有路人经过,才会抬起昏花的眼,有气无力地吆喝两句“前程吉凶,铁口直断”。
第三天,张六在收工前,悄悄用一小块盐(衣角里藏的),跟一个相熟的年轻苦力换了两枚相对完好的铜钱。傍晚,他再次路过小巷,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走到算命摊前。
“先生……算个命。”张六声音沙哑,带着外地口音,将一枚铜钱放在破布上。
算命先生抬起头,依旧是那副落魄样子,但张六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极锐利的光,随即又被浑浊覆盖。
“客官要算什么?前程?财运?还是……寻人问路?”算命先生慢吞吞地问,手指在破布上无意识地划拉着。
寻人问路!这个词让张六心头一跳。这是暗号的第二部分!
他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寻条……活路。从北边来,水断了,想过江。”
这是孟黑虎亲自教给他的、确认身份的暗语。“北边来”指来自大齐,“水断”指淮河阻隔或联系中断,“过江”指目标汉水或长江,也指寻求突破。
算命先生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手指在布上划出一个简单的、看似随意的符号——半个缺口的圆环。这是完整的回应暗号,表示“自己人,可信,但环境不安全”。
身份确认了!
张六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和释然,但警惕丝毫未减。他继续用那种木讷的语气问:“先生,你看我这命……能过去吗?”
算命先生收起铜钱,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张六的手掌(其实布满老茧和伤口,没什么可看),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水急,看紧。南边风大,小心着凉。初八,巳时三刻,城隍庙后身,烂柯棋摊,有人下盲棋,执黑先行,连走三路‘冲’。”说完,他大声咳嗽起来,挥挥手,“客官命硬,但波折多,好自为之吧,下一个!”
张六会意,不再多问,低头道了句谢,匆匆离开。心却在狂跳。
信息量很大!“水急,看紧”可能指汉水防线严密,也可能指南阳城内搜查加紧。“南边风大,小心着凉”显然是提醒他注意来自襄阳方向(刘巨容)的压力和可能的危险。
最关键的是约定了下一次更详细联络的时间、地点和方式:五月初八,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城隍庙后身一个叫“烂柯”的棋摊,以观棋为名,注意一个下盲棋(不看棋盘,口述走法)的人,他执黑棋,开局会连续走三步“冲”(一种围棋攻击着法)。 这是非常隐蔽的接头方式。
张六回到大杂院,仔细复盘。算命先生是“夜不收”埋在荆襄地区的暗桩之一,可能已经潜伏多年,身份低微,极难被察觉。他能冒险主动联系,说明孟黑虎那边一定有紧急指令或重要情报需要传递。
接下来的两天,张六更加谨慎。他减少了在公开场合提及“北边”的次数,更多地扮演沉默寡言的苦力。同时,他利用一切机会,验证算命先生警告的真实性。果然,他发现街面上的巡逻盘查似乎更频繁了些,尤其是对单身青壮男性的盘问。码头上也多了几个生面孔,不像是苦力,倒像是在观察什么。城门口对进出人流的检查明显严格,甚至有流言说,太守府抓了几个“形迹可疑、散布谣言”的北地人,正在严刑拷打。
“南边风”确实紧了。刘巨容或许傲慢,但绝非对眼皮底下的异常毫无反应。随州之事,加上南阳城里开始流传的、对他治下不满的流言,足以引起他的警觉,并向下施压。
五月初八,天色阴郁,似乎又要下雨。
张六向工头告了假,理由是“肚子疼,拉稀”,这在卫生条件极差的苦力中很常见。他换了件稍微干净点的破衣服(防止在城隍庙附近显得太扎眼),揣着剩下的最后一枚铜钱和记录信息的破布片(用油纸小心包好),向着城西的城隍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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