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殿内。
瑶光拍了拍小手,像是掸掉一点灰尘。她看向地上依旧在哭泣的女鬼小莲,奶声奶气地吩咐:“带下去吧,给她找个好人家,下辈子投个安稳胎。”
“是。”虚空里传来判官恭敬的应诺声。一道柔和的力量卷起女鬼小莲,瞬间消失在原地。
殿内恢复了宁静,只有瑶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她偶尔舔舔嘴唇,回味蜂蜜桂花糖味道的咂嘴声。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她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凉席上,看着殿顶精美的彩绘蟠龙,伸出小胖手,对着空气抓了抓,仿佛在抓取那些凡人看不见的因果丝线。
“唉,”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小脸上却露出一丝无聊,“这人间,坏人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
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殿梁,小声嘀咕:“看来,明天得让玄天子那小子,再多准备几种口味的糖才行。”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纯真无邪的容颜下,隐藏着的,是执掌生死、连通阴阳的亘古威严。
而此刻,谁也不知道,这位看似只知道吃糖玩耍的小祖宗,下一个无聊时划掉的名字,又会是谁。
她翻了个身,抱着那本巨大的生死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嘴里还含着半块没化完的糖,含含糊糊地梦呓:“父皇……糖……阎王老儿欠我的……千年鬼蜜……该去要债了……”
殿外,微风拂过,树影摇曳,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存在,正躬身应是。
流光殿内,瑶光那句关于“千年鬼蜜”的梦呓,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轻,却漾开了层层涟漪。
当夜,子时刚过。
皇宫深处的寂静,是被一种无形的阴冷打破的。并非寒风,而是一种渗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森然之气。流光殿外,巡夜的侍卫莫名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领,狐疑地四下张望,却只见月色清冷,树影婆娑,并无异样。
殿内,白玉凉席上,原本抱着生死簿睡得正酣的瑶光,小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她没睁眼,只是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把圆滚滚的小屁股对着虚空,含糊嘟囔:“吵死了……空手来的?”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内温度骤降,角落里,空气像水波般扭动,两道凝实而恭敬的身影悄然浮现。
左边一位,头戴冠旒,身着黑色帝王袍服,面容古拙威严,只是此刻那威严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与局促,正是十殿阎罗之首,秦广王。右边一位,则是熟面孔判官,手持判官笔和生死簿副册,垂首躬身,比往日更加沉默。
秦广王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带着地府特有的回响,却又被他刻意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什么:“老祖圣鉴……那、那千年鬼蜜,乃是幽冥血海深处,万载怨灵滋养的彼岸花蕊所酿,三千年方得一小坛,上一坛……千年前确是被老祖您……呃,取用了。新的这一坛,尚差一百年火候,如今强取,恐滋味不佳,坏了老祖兴致……”
瑶光终于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睡眼,小红肚兜歪斜着,露出半边白嫩嫩的肩头。她小嘴撅得能挂油瓶,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全是不满:“一百年?弹指即过!你们地府办事,如今也这般拖沓了?”
她伸出肉乎乎的手指,隔空点了点秦广王:“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是个奶娃娃,就好糊弄了?”
明明是个三岁幼童的样貌,声音也奶声奶气,可那眼神瞥过来的瞬间,秦广王只觉得神魂都在发紧,仿佛回到了无数元会之前,初次面对这位老祖讲道时的渺小与敬畏。他连忙躬身,几乎成了九十度:“不敢!老祖明察!实在是……实在是法则如此,强求不得啊!”
判官在一旁,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砖缝里。
瑶光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直看得两位地府至尊后背发凉,她才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罢了罢了,”她摆摆小胖手,一副“我很大度”的样子,“既然还没好,那就先记在账上。”
秦广王和判官同时松了口气。
“不过——”瑶光拖长了奶音,大眼睛滴溜溜一转,落在了判官手中那本生死簿副册上,“利息,总得收点吧?”
判官一个激灵,立刻双手将副册奉上。
瑶光接过来,那本比她人还大的册子在她手中轻若无物。她盘起小短腿,将册子摊在腿上,小手指顺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寿数划过,嘴里哼哼唧唧:“让我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欠收拾的……”
她的手指在某处停下。
“咦?这个赵财,阳寿未尽,福报还挺厚?”她歪着头,像是在思考。
秦广王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老祖,此人是京城巨富,乐善好施,名下粥厂冬日里救活不少流民,是积了阴德的。”
“哦?积阴德?”瑶光的小眉毛挑了挑,手指却在那名字上轻轻一敲。
一道微不可见的金光没入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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