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帝这句“瞧瞧”,利玛窦的北上之路便畅通了。消息传回文渊阁,徐光启心中一定。他知道,真正的博弈,将在利玛窦抵达京城后才开始。他必须在此之前,做好充分准备,将“接纳西学”与“设立专司”巧妙地捆绑在一起,并准备好足以打动皇帝、堵住反对者之口的“利”与“理”。
他再次提笔,这一次,不是写奏章,而是开始起草一份更为详尽、也更具策略性的《请设格致院以纳远学、兴实利疏》的草稿。在草稿中,他将“格致院”的职能定义为:第一,系统整理、研究泰西传入之天文、历算、几何、舆地、火器之学,择其有益者译介试用;第二,统筹国内各地匠作改良事宜,汇集巧匠能人,推广利民良法;第三,培养通晓实学之吏员,以应国用。他刻意淡化了机构的“新异”色彩,而强调其“整理”、“统筹”、“试用”的务实功能,并将其与“怀柔远人”、“增强边备”、“开利源”等皇帝关心的问题紧密挂钩。
同时,他密信江南,催促李之藻和宋应星加快进度,务必在利玛窦抵京前,拿出几项更具说服力的“本土”改良成果,作为“格致”之学并非全盘西化、而是“中西合璧、利在当下”的佐证。
帝国的航船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缕来自遥远西方的微弱星光,与江南工坊里的点点星火交相辉映。徐光启手握舵轮,谨慎地调整着方向,试图将这内外两股新风,汇聚成足以推动这艘古老巨舰转向新航道的合力。然而,平静的海面下,那些习惯了旧航线的暗礁,正冷冷地等待着碰撞的时刻。蓝图虽已初现,但通向“格致院”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与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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