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完全顺着皇帝的思路。不提“格致”大义，只说“管理”、“统筹”、“免于虚耗”、“利归朝廷”。将设立一个更有力的协调机构，包装成加强管理、提高现有“试试”项目效益的必然要求。
万历听着，觉得甚是在理。既然要“试试”，总不能老是一盘散沙，有个专门的人管着，别浪费钱，还能多给朕弄点好东西、省点钱，岂不是好？
“徐先生思虑周全，”万历爽快道，“便依卿所奏。着工部议一议，给李之藻那‘协理司’……嗯，酌情扩些权限，让他好好管着江南那些‘试试’的事儿。务必仔细，不可生弊！”
“臣，领旨谢恩！”徐光启深深一拜。走出暖阁时，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竟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暖意。
有了皇帝这句口谕，事情便好办多了。工部的议奏很快呈上，无非是些程式文章。很快，旨意下达：工部“物料稽核及匠作改良协理司”职权扩大，更名为“工部匠作改良督办司”，仍以李之藻为主官，品级未提，但权责明确为“督办江南等地已验有益之匠作改良事宜，于官营诸业中择地试行，稽核物料，记录成效，汇总统筹”。名称依旧低调，但“督办”二字与明确的权责，已让这个机构脱胎换骨。
消息传到江南，李之藻与宋应星相视而笑。他们知道，一块更坚实的跳板已经搭好。徐光启则在文渊阁的密匣中，再次取出那张写有“格致院”三字的纸，在旁边添上了一行小字：“自‘督办司’始。”
帝国朝向“实学”与“效率”的转身，依然缓慢而艰难，但一道微光，已然穿透了重重宫阙的阴影，照亮了前行的第一步。无数像宋应星笔记中那样的技艺星火，正在被小心翼翼地收集、整理，等待着在“督办司”的新架构下，汇聚成足以照亮一个时代的光焰。而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皇帝眼中，那匹更柔滑的杭缎，和那块更清越的精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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