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早已看过急报，心中虽对徐光启总能找到“实利”切入点感到一丝复杂，但面上恭谨回道：“回皇爷，徐阁老办事向来扎实，李之藻亦是精细人。既然奏称有望减省，想必是经过勘核的。漕运损耗，历年确是户部一大宗开支，若能稍减，于国用总是有益的。”
“唔，”万历点点头，“那就让他们……仔细勘验，若确实可行，又不费大钱，便试试看。”
又一次“试试看”。但这一次，针对的是关系国脉的漕运，其份量已截然不同。
消息传出，工部、户部一些原本对“协理司”不以为然的官员，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不起眼的机构。而徐光启则趁热打铁，以“奉旨勘查漕闸减耗事宜”为名，正式扩大了“协理司”的职能和人员编制（依旧控制在极小范围内），并赋予李之藻更大的协调权限。
夜深人静，文渊阁中，徐光启再次打开了那个隐秘的抽屉，取出了写有“格致院”三字的纸张。他拿起笔，在原先的构想下面，添上了新的注脚：
“……五、察验天下水陆工程、官营作坊之弊，以实学之法，求省费增效之道。”
“……六、慎选一二紧要国计民生之业（如漕运、织造、矿冶），集中人才物力，行系统改良，以求速效，以坚上意。”
蓝图，在现实需求的浇灌下，正一点点变得更加丰满、更加清晰。汇集“百工”星火的努力，终于开始显现出超越单一行业、触及帝国核心利益格局的潜力。徐光启知道，距离正式提出“格致院”的构想，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方向已然明确，步伐也愈发坚定。帝国的深处，一场由实利驱动、向效率看齐的静悄悄的革命，正在积蓄着改变时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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