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昆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
他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远处敌人消失的林带,眉头拧成一道深沟,
“现在动手太鲁莽。咱们不清楚他们的营地具体在哪,也不知道除了眼前这些人,他们还有多少后手。”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复合弓的弓身,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
“黑布衫的身手不在我之下,能躲开我的箭,绝非等闲之辈——那支箭我射的是他的喉咙,他却能侧身躲过,这份反应速度,不可贸然行动。”
转头看向吕东时,凌昆的眼神骤然变得斩钉截铁,
“你们还是先把这些芋头和锄头弄回营地。记住,回去之后立刻加强营地戒备,多听诸葛云师傅的安排,注意西边的矮坡,那里视野盲区大,别给他们钻空子的机会。”
吕东狠狠踹了脚地上的石子,虽仍有不甘,但还是重重点头,
“行,我听你的。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袁媛眼底的担忧像要溢出来,却还是用力点头,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你一定要小心,他们手里有枪,实在不行就先回来,咱们从长计议,别逞能。”
凌昆冲她微微颔首,眼尾柔和了些许,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动作亲昵。
待吕东带人扛起装芋头的竹筐、马可扛着锄头转身离开后,凌昆身形一矮,像只收紧脊背的豹子,肩胛骨微微隆起,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树林,枝叶在他身后合拢,连一片叶子都没惊动。
黑布衫和欧阳阅峰一行人走得并不快,欧阳阅峰的抱怨声像只聒噪的乌鸦,隔着层层树叶传过来,怨怼得几乎要滴出墨来,
“要不是你一开始就拦着我,我怎么会在凌昆那小子面前丢这么大脸?袁媛那个女人,细皮嫩肉的,我迟早要弄到手!还有那些芋头,就该全抢回来,咱们营地的粮食也不多了,再这样下去都要喝西北风!”
黑布衫用布条死死勒住还在渗血的肩膀,疼得额角青筋突突跳,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别只顾着抱怨。刚才那人的箭法你也看见了,精准又狠辣,我若不是躲得快,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
“更可怕的是,他能准确说出我枪里只剩一颗子弹,说明他懂枪,甚至可能观察我们很久了,这种人绝不能小觑。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回营地,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你父亲,再做打算。”
凌昆远远跟在后面,脚步放得极轻,脚掌只沾着腐叶层的表层,连枯枝都没踩断一根。
他不用眼睛看,单靠树叶的晃动幅度、脚下泥土的压实感,就能精准判断方向。
他很快发现不对劲——黑布衫一行人走的路线格外隐蔽,专挑藤蔓丛生的地方钻,沿途还不时用刀砍断带露水的草叶,抹去脚印,甚至故意往反方向扔了块石头。
凌昆勾了勾唇角,这伎俩倒是熟练,可惜遇上了他。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地势稍高的坡地。
凌昆立刻趴在地上,借着蕨类植物的掩护往前挪。
坡地最里面是一片高大的岩石壁,壁下隐约能看到几顶灰扑扑的帐篷,帐篷周围搭着茅草篷,草篷外绕着两圈削尖的木棍栅栏,显然是简易的防御工事。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一棵高大的千丈树上,藏在浓密的树冠里。
树叶缝隙间,营地的情况一览无余:五顶帐篷呈半月形排开,中间最大的那顶帐篷挂着块褪色的蓝布,应该是老大的住处。
周围来回走动的守卫大概有七八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有刀有枪,还有人扛着削尖的长棍。
营地中央架着一口铁锅,锅里煮着什么,冒着微弱的白气,旁边堆着一些干瘪的野菜和几张兔子皮,看起来物资不算太差,但也绝对算不上充裕——那些野菜叶子都发蔫了,显然放了不少天。
这时,黑布衫和欧阳阅峰走进了中间最大的那顶帐篷。
片刻后,帐篷门帘被掀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行政夹克,拉链拉到顶,领口别着枚褪色的徽章,眼神阴鸷得像蛇,扫过守卫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显然,这就是这群人的老大。
男人低声说了几句,声音太轻听不清,但守卫们立刻提高了警惕,原本松散的站姿变得紧绷,两个人一组地开始巡逻,间隔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凌昆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石子,在树干上刻着记号——他把守卫换班的时间、路线,甚至每个人的身高体型都记了下来。
一个时辰过去,太阳渐渐西斜。
凌昆摸清了所有情况:这个营地的水源在帐篷后方的小溪边,那里只有一个守卫,是整个营地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欧阳明月应该也在这里。”
凌昆喃喃自语。
那个高傲盛气凌人的女人,前阵子还找他合作,后来他救了她一命,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那是当时她给的合作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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