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白把秦峰的纸条放进抽屉，手机响了。
他没马上看，先去倒了杯温水，喝完才拿起手机。是沈照发来的语音，标题写着“今日作业-第7天”。点开后，声音很清楚，语速不快，每个字都说得很准。她读的是《青云谣》里女主在悬崖边说的一段话：“你说过陪我到老，可如今你在哪里？山海为证，誓言犹在，我却只剩一身孤寒。”
她说得很认真，像在完成任务。
江俞白听完，皱了下眉。
他又听了一遍。
还是觉得不对。
不是发音有问题，也不是节奏不好。她像是在念台词，而不是从心里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对，但连起来就少了点味道。
他打开聊天记录，翻出前六天的语音，一条条听过去。
第一天：“江老师晚安，今天拍了两场哭戏，导演说还可以。”
第二天：“这段词有点长，我练了五遍才录。”
第三天：“你觉得这样语气行吗？”
第四天：“我试着加了点颤抖……”
第五天：“输液的时候背的，应该没问题。”
第六天：“我觉得今天有进步！”
每一条都很努力。
可听得越多，江俞白越确定——她在演，不是真的进入角色。
他放下手机，打开电脑，新建一个压缩包，把七条语音全放进去，用微信发给了陈默。
陈默是他三年前拍MV时认识的导演，话少，脾气有点怪，但从不说废话。那支MV得了奖，评委说“演员像真的痛过”。
他只写了一句：“帮我听听，有没有问题。”
然后起身去上课。
教室在二楼，三十个学生已经坐好。他走进来，没人说话，只有翻谱子的声音。
他讲歌词创作的情绪锚点，讲了四十分钟，中间问了三个学生，打了分，记了笔记，流程很标准。
下课铃响，他收拾东西准备走，手机响了。
是陈默回消息了。
一大段文字，没有表情，没有客套，直接说：
“你这朋友是偶像出身吧？声音条件不错，基本功也行。但她现在是在‘说台词’，不是‘经历剧情’。她的语调太干净了，痛苦、挣扎、愤怒都被压平了。比如第三条，她说‘我恨你’，听起来像撒娇。第六条哭戏录音，呼吸是对的，但那是‘表演哭’，不是‘真哭了’。”
江俞白看着屏幕，手指停住。
陈默继续写：“她缺的不是技巧，是信念感。她不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角色，观众也不会信。建议系统学点表演理论，别光靠感觉撑。”
最后一句：“给她看看《演员的自我修养》，电子版我发你了。”
文件立刻弹出来，PDF格式，封面是黑白的老照片，书名下面有一行小字：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着。
江俞白没多想，直接转发给沈照。
只写了两个字：“看看。”
过了三分钟，她才回。
“收到啦～书有点厚哦。”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两秒，关掉了聊天框。
中午吃饭，他在食堂吃的白菜炖粉条，一碗米饭。他吃得慢，旁边几个实习生坐在远处，不敢过来。
吃完后他回休息室，发现邮箱多了封邮件。
是陈默补发的，标题：补充意见。
内容很短：“如果她真想突破，记住一句话——不要表演情绪，要成为情绪本身。”
江俞白看完，删了邮件。
他打开浏览器，搜这本书的目录，看到第二章写着“体验与表现”。
他截了图，发给沈照。
这次没写一个字，只发了一张图。
沈照那边很久没动静。
直到下午两点十七分，她发来一条新语音。
开头是翻书的声音，哗啦一下。
然后她说：“江老师，这书说要‘真实地生活在舞台上’，可我在片场天天背词记走位，哪有时间生活啊。”
她语气有点懵，像是被书里的内容打了一下。
“而且它让我回忆自己最痛苦的事来代入角色……我最痛苦的事是你不回我消息那次，难道我要想着这个去演仙侠剧？”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
“那不得笑场。”
江俞白坐着听完，嘴角往下压了压。
他打字：“不是让你用私事演戏。”
停了几秒，又补一句：“是学会怎么把心放进去。”
发完他就锁了屏。
下午三点，他要去听一组学生的编曲作业。
走廊上人很多，练习生抱着设备走过，看到他都低头快走。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距离。
走到教室门口，叶康从后面追上来。
“听说你让人研究演技？”叶康叼着笔，“沈照要转型当影后了？”
江俞白进门，没理他。
叶康跟进来，一屁股坐下：“你别装高冷，我都看到了，你转了本书给她，还截了章节发过去。啧，恋爱脑还能反向输出，不容易。”
“她需要。”江俞白翻开评分表。
“所以你是觉得她演得不行？”叶康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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