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那带着浓重乡音、充满质朴关怀的询问,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地传入林浪近乎停滞的意识。山神旧庙?李家村?这与他刚刚经历的规则废土、归零抹杀,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荒诞得让他一时无法思考。
“水……给你喝点……”李二狗见林浪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神涣散,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陶碗边缘凑到林浪干裂的唇边。碗里是清澈甘冽的山泉水,带着一丝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冰凉的水流入喉咙,稍稍滋润了林浪近乎燃烧的脏腑,也让他涣散的意识凝聚了一丝。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李二狗的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皮肤黝黑,手掌粗糙,眼神清澈带着些许怯懦和好奇,完全是一个普通山村少年的模样,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或规则波动的痕迹。
这里……真的是一个凡俗世界?
“多……谢……”林浪沙哑地挤出两个字,尝试调动一丝力量,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混沌旋涡沉寂在识海深处,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的死星,只有最核心处那点黏附的“静默晶体”碎片,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冰凉触感。曦之烙印黯淡无光,墟之残魂也被牢牢封印。他此刻的状态,比刚刚穿越到玄元大陆时还要不如,简直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李二狗见他能说话,憨厚地笑了笑:“俺早上来给山神老爷打扫庙子,就看见你躺在这儿,浑身是伤,可吓死俺了!你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吗?俺们这老林子可深了,野兽也多,你命真大!”
林浪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解释。他需要时间,需要了解这个地方,更需要尽快恢复哪怕一丝自保之力。
在李二狗的搀扶下,他艰难地坐起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仔细感知着周围。空气中的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规则稳定而简单,与他之前经历的那些险地截然不同。这似乎确实是一个被遗忘的、低层次的凡俗界面。
“二狗……兄弟,这里是何处地界?距离……最近的城池有多远?”林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李二狗挠了挠头:“这儿是黑风山脚下,俺们李家村就靠着这山过日子。去镇上得走大半天的山路哩!县城就更远了,俺都没去过几次。”他顿了顿,好奇地问,“大哥,你打哪儿来啊?看你这穿着……怪模怪样的,不像俺们这儿的人。”
林浪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在之前的规则冲突中早已破损不堪,样式也与这山野之地格格不入。他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是远方行商,遇了山匪,货物丢了,人也受了伤,迷迷糊糊逃到了这里。”
李二狗闻言,脸上露出了同情之色:“唉,这世道不太平哩!大哥你先在庙里歇着,俺回去给你拿点吃的和伤药!你放心,俺们村里人都实在,不会往外说的!”
看着李二狗匆匆离去的背影,林浪心中稍安,但警惕并未放下。他闭上眼,全力催动那沉寂的混沌旋涡,试图从这稀薄的天地间,汲取一丝能量。
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这里的规则似乎对高阶能量的凝聚有着天然的压制,混沌旋涡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转动,许久才勉强汲取到一丝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的混沌气息。倒是识海中那块“静默晶体”的碎片,在这种极端“低魔”的环境下,反而传来一丝极其隐晦的稳定感,似乎在帮助他稳固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灵魂。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西斜,庙内光线昏暗下来。林浪依靠着那缓慢恢复的一丝力量,勉强将外伤稳定住,但内里的亏空依旧严重。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不止李二狗一人!
“二狗!你说的那人真在庙里?”
“可别是啥精怪变的吧?这黑风山近来可不太平!”
“去看看!要真是落难的行商,咱也不能见死不救!”
是李家村的村民来了。
林浪心中一紧,他现在状态极差,若村民中有心怀不轨者,他将毫无反抗之力。他暗暗凝聚起刚刚恢复的那一丝微弱力量,警惕地望向庙门。
吱呀——
庙门被推开,夕阳的余晖将几个扛着锄头、拿着棍棒的粗壮村民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庙内地面上。为首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眼神却颇为锐利的老者,他上下打量着靠在墙角的林浪,目光在他那奇特的服饰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
李二狗跟在老者身后,连忙道:“村长,就是他!看着怪可怜的……”
那老村长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外乡人,打哪儿来,到哪儿去?”
“黑风山,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老村长的目光如同实质,仿佛能看穿林浪虚弱的伪装。林浪心中凛然,这老者绝不普通!
就在他准备再次用行商的借口搪塞时,他识海深处那块一直沉寂的“静默晶体”碎片,竟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同源共鸣的波动,并非来自庙外,而是来自……这间山神旧庙的地底深处!
同时,老村长那锐利的眼神猛地一凝,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霍然低头,看向脚下斑驳的石板地面,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看似平凡的山村旧庙,地下……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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