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从西谷方向传来,杂乱无章,不是进攻的节奏,而是逃命的慌乱。二十来个骑兵冲出树林的时候,有人已经摔得东倒西歪,几匹马空着鞍,血顺着马镫一滴一滴落在枯叶上,拉出断断续续的红痕。
营地藏在密林背风的坡下,三顶灰布帐篷围成三角形,火塘早就熄了,只剩几根烧黑的木头桩子。裴仲渊坐在主帐前的一块石头上,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袖口都磨得起毛了。他手里握着一把鎏金折扇,轻轻敲着掌心,一下一下,像在数自己的心跳。
第一个滚下马的是巡防队的领头人,胸口插着半截断箭,被两个同伴拖进帐篷。他们刚要说话,裴仲渊抬手制止。
“人呢?”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帐篷瞬间安静下来。
“上游……没拦住。”那人喘得厉害,“我们发现献祭中断的痕迹,正准备追,突然林子里射出三支毒箭——没人看见是谁放的,但箭还没飞到就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挡开。”
裴仲渊指尖一顿:“怎么偏的?”
“一道银光……”那人咳了口血,“像有人用手指在空中划了符,箭就歪了。然后林子动了,藤蔓缠马腿,树根绊脚……我们都以为是山神发怒。可跑出来回头看——有个女人站在溪边,没动手,就那么看着我们。”
裴仲渊慢慢合上折扇:“她长什么样?”
“穿月白色的袍子,头发用一根黑簪挽着……眼睛……”那人眼神开始涣散,“说不上来,可看她一眼,我脑子里突然想起小时候摔死的那只狗……那种感觉,好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连小时候的事都被看了个清楚。”
裴仲渊呼吸微微一滞。
他从袖中取出一片干枯的树叶,边缘卷曲,叶脉里还沾着一点暗红的血迹。这是他布置在下游的命丝蛊带回来的唯一东西——那女人捏碎后丢进水里的落叶。
他把叶子放在面前的青铜古镜上。镜子老旧斑驳,照不出人脸,只有一层绿锈。他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叶心,低声念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镜面忽然泛起波纹。
画面晃了几下,定格在溪边:一个女子蹲着,右手从水中捞起一段鹅黄色的布条,指尖在布条上的符文交叉处轻轻一划,一道极细的银光闪过,随即消失。
就在那一瞬,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是反光,也不是错觉。那双眼像是装进了整片星空,深不见底,仿佛有星河在流转。冰冷的眸子里,浮现出普通人看不见的命运轨迹。
裴仲渊猛地按住右脸。
他脸上的朱砂胎记突然灼烧起来。
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撞破胸膛。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让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扇子。
镜中的影像还在继续:她站起身,望向密林深处,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听不见。
可裴仲渊读懂了。
她在问——**如果一个人十八年都是谎言养大的容器,她会恨谁?**
他猛地合上折扇。
“啪!”
一声脆响。
扇骨中央裂开一道细缝,从鎏金边一直延伸到扇柄,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劈开。金粉簌簌落下,沾在他指缝间。
帐外守卫听见动静,探头进来:“国师?”
“退下。”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那人立刻缩回头。
裴仲渊低头盯着那道裂缝,右手缓缓抚过脸上的胎记。他知道这伤不是外力造成的,而是血脉压制的结果——天机阁的双瞳,天生克制他的七窍玲珑心。三十年前他能灭门成功,是因为那个孩子还没觉醒。可现在……
她不仅活着,还学会了隐藏。
那道银光不是符咒,而是改命的痕迹。她已经能在不惊动天地规则的情况下,悄悄扭转命运。
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帐外。北风吹着枯叶打转,远处王城方向隐约能看到烽火台的轮廓。
“谢无厌护着她……倒是比我快一步。”他喃喃。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闷哼。
是那个汇报的伤兵,被吊在寒铁链上,全身抽搐,眼耳口鼻渗出黑血。命丝蛊在他体内反噬,正在吞噬他的意识。
裴仲渊走过去,抬起他下巴:“你们看到的那个女人,有没有戴什么信物?玉佩?令牌?”
“没……但她左手腕内侧……有道疤,像是旧伤……形状像星星……”
话没说完,喉咙一紧,整个人软了下去。
裴仲渊松开手,转身对帐外低语:“埋了。尸体填进阵眼,魂魄炼成耳目。”
片刻后,两名黑衣人抬着尸首消失在林中。
他重新坐回石墩,折扇横放在膝上,裂缝朝上,像一张沉默的嘴。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谢无厌已经开始怀疑脸上的疤,影卫首领临死前指向左眼的动作,绝非偶然。而那个女人——她不仅能预知袭击,还能干扰献祭仪式,甚至可能已经察觉白清露的真实用途。
局势越来越乱,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混乱来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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