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清醒的重量与无声战场
程野的苏醒，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科研中心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
李博士团队沉浸在学术狂喜中，数据记录、样本分析、神经反射测试……恨不得将程野恢复的每一个细节都拆解研究。对科学家而言，他是行走的奇迹，是破解病毒与生命奥秘的活体钥匙。
而对苏晚而言，他只是程野。是她跨越了生死界限，从地狱尽头带回来的爱人。
此刻，程野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墨色的瞳孔还有些许涣散，长时间的昏迷让他肌肉无力，连抬手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吃力。苏晚正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喝着温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慢点喝。”她低声说，用指尖擦去他唇边的水渍。
程野顺从地咽下温水，目光却越过苏晚的肩膀，落在玻璃墙外那些忙碌的、带着探究眼神的白大褂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虽然虚弱，但属于顶尖特种兵的敏锐观察力和本能并未消失。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兴奋、好奇，以及……一丝被审视的不适。
“……他们，”他声音依旧沙哑，语速缓慢，“在看什么？”
苏晚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喂水，语气尽量轻松：“你在李博士这里可是‘明星人物’，大家都关心你的恢复情况。”
程野沉默了片刻，墨色的眼睛看向苏晚，带着一丝了然和……心疼：“晚晚……你……很累。”
他不是疑问，是陈述。他看到了她眼下的青黑，感受到了她强装镇定下的紧绷。
苏晚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连忙低下头，掩饰道：“我没事，你醒了就好。”
就在这时，隔离间的门被推开，李博士拿着一份最新的检测报告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程野，感觉怎么样？”李博士语气温和，但眼神里的探究几乎化为实质。
程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回视李博士，带着一种疏离的警惕。
他不再是被本能驱使的半尸，恢复的理智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一个价值连城、且被严密监控的“研究对象”。
“生命体征稳定，病毒残留低于万分之零点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神经传导速度恢复至正常水平百分之八十五！这恢复速度……”李博士看着报告，啧啧称奇，随即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程野，“程野，你还记得在矿洞里，最后时刻的感觉吗？那种能量涌入体内的具体感知？还有那些矿石……”
他开始追问细节，试图挖掘更多关于矿石与病毒对抗的一手数据。
程野闭了闭眼，似乎在回忆，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那段记忆混杂着极致的痛苦、毁灭的冲动和新生的撕裂感，并不美好。
“……很乱……疼……”他言简意赅，显然不愿多谈。
李博士有些失望，但也不好逼迫太甚，转而看向苏晚：“独立审查小组明天上午就到。赵炎也会以观察员身份陪同。我们需要准备好所有资料，尤其是程野的恢复数据和矿石的初步分析报告。”
“审查小组？”程野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看向苏晚。
苏晚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住，便将目前面临的舆论压力和赵炎的刁难，简单地向程野说明了一下。
程野安静地听着，墨色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沉淀下来，变得冰冷而锐利。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发出愤怒的低吼，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他明白了。战斗从未停止，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从血肉横飞的荒野，变成了杀人不见血的权利与舆论的绞杀。而这一次，他不能再仅仅依靠本能和力量。
下午，林晓晓设法溜了进来（她现在凭借“程野饲养员闺蜜”的身份，获得了一些通行便利）。
她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卧槽！程野你真的活了？！脸色比我都好！”她凑近仔细看了看，啧啧称奇，“连痘印都没了？那矿石是自带美颜功能吧？”
程野看着她，似乎努力回想了一下，才不太确定地开口：“……林……晓晓？”
“嘿！还记得我！够意思！”林晓晓一拍大腿，随即压低声音，脸上换上愤慨，“外面都快翻天了！赵炎那孙子到处散播谣言，说你们带回来了瘟疫之源！还有一帮傻叉在科研中心外面抗议！气死老娘了！”
苏晚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只能尽力配合审查，用数据和事实说话。”
“光靠数据和事实可斗不过玩阴的。”林晓晓撇嘴，她看向程野，眼神带着期待，“不过现在咱们主力醒了！程野，你可是凭一己之力干翻领主级怪物的男人！想想办法啊！”
程野沉默着，目光落在自己依旧乏力的双手上。现在的他，连下床都困难，更别提动用武力。他抬起眼，看向玻璃墙外走廊上偶尔经过的、穿着不同制服（审查小组先遣人员）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忧心忡忡的苏晚和林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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