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并非刺目的炽亮,而是一种温润、浩瀚、仿佛能包容万物、涤荡一切污秽的绝对之光。那自地脉深处喷薄而出的“初始星火”光柱,如同开天辟地时划破混沌的第一缕晨曦,带着不容置疑的“秩序”定义权,悍然贯穿了这片被“归墟”黑暗笼罩的死亡绝域。
光柱所及,那吞噬一切的“黑色潮水”如同遇到了亘古克星,不再是无声湮灭,而是发出了仿佛亿万生灵同时解脱般的、细微而宏大的叹息,继而如同晨雾遇阳,迅速淡化、消散,露出其后那被侵蚀得坑坑洼洼、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残破地面。奉天殿裂隙那扭曲的“眼眸”在这纯白光芒的冲刷下,剧烈地抽搐、收缩,边缘变得模糊不清,其内涌动的黑暗潮汐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狂躁的涌动骤然平息,只剩下不甘的、低沉的呜咽。
毁灭的洪流,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圣光柱,硬生生遏止了!
洞穴入口处,那由苏凡帝魂以最后意志强行“定义”出的、摇摇欲坠的“秩序壁垒”,在接触到这纯白光芒的瞬间,仿佛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瞬间变得稳固、凝实,甚至向外微微扩张,将残余的黑暗彻底排斥在外!壁垒后方,本已闭目待死的秦破虏、戊辰以及所有残存的幸存者,都被这无法理解的奇迹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劫后余生的巨大落差,让许多人直接瘫软在地,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这混合着纯白光芒气息的、久违的“安全”空气。有人望着那通天彻地的光柱,热泪纵横,无声叩首;有人死死盯着那不断收缩、仿佛遭受重创的奉天殿裂隙,眼中爆发出刻骨的仇恨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
秦破虏独眼圆睁,死死盯着那纯白光柱,又猛地转头看向前方——陛下那已然彻底透明、正缓缓向后倒下的帝魂!
“陛下!!”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试图接住那即将消散的帝王残魂。然而,他的手掌却径直穿过了那透明的轮廓,仿佛触碰的只是一缕即将散去的青烟。
苏凡的帝魂,在完成那最后的规则“定义”,并引导“初始星火”爆发后,已然耗尽了最后一丝根本。那混沌色的光芒彻底熄灭,帝影的轮廓如同水中倒影般荡漾、破碎,最终化作无数细微的、闪烁着最后一点星辉尘埃的光点,缓缓飘散,融入周遭那纯净的白色光芒之中,再无踪迹。
没有遗言,没有告别。
唯有那依旧巍然屹立的“秩序壁垒”,以及远方那贯通天地的纯白光柱,无声地诉说着这位帝王最后的抗争与牺牲。
“陛下……驾崩了……”一名老卒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沉默。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尽管早有预感,但当事实真正降临,那剜心剔骨般的痛楚与巨大的空虚感,依旧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哭声,终于压抑不住地爆发出来。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失去至亲、失去支柱后,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压抑而绝望的呜咽。连最悍勇的老卒也红了眼眶,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唯有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戊辰瘫在地上,望着陛下消散的方向,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肆意流淌,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若非陛下最后时刻归来,以自身为代价强行“定义”规则,并指引出那地底的“初始星火”,他们所有人,早已化为那“黑色潮水”的一部分,彻底湮灭。
秦破虏保持着伸手前扑的姿势,僵立在原地,独眼之中血泪奔涌。那空荡荡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陛下帝魂最后一丝冰凉的触感。巨大的悲痛与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交织、冲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他猛地抬头,独眼死死锁定那仍在纯白光柱冲击下不断扭曲、缩小的奉天殿裂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归墟’……此仇……不共戴天!!”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悲伤与愤怒即将把残存的理智淹没之时——
那贯通天地的纯白光柱,忽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向外散发光芒,其核心处,那源自地脉深处的“初始星火”,仿佛拥有了生命般,开始缓缓地……收缩、凝聚!
不再是狂暴的喷发,而是如同一位沉眠已久的古老存在,在初步舒展身躯后,开始有意识地收敛自己的力量。纯白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向中心回流,光柱的直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但其光芒却愈发凝练、纯粹,最终在离地数百丈的空中,凝聚成了一轮……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美丽的、温润而皎洁的……纯白“明月”!
这轮“明月”静静悬浮在奉天殿裂隙的上方,散发着稳定而浩瀚的秩序波动,其光芒如同母亲的怀抱,温柔地笼罩着下方这片饱经摧残的残骸大地。那令人窒息的“归墟”气息被这月光彻底驱散,连那奉天殿裂隙本身,在这“明月”的照耀下,也仿佛被施加了无形的封印,收缩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其内涌动的黑暗变得死寂,不再有任何怪物或能量敢于跨越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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