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在午后渐渐停歇,天空被洗刷出一种澄澈的灰蓝色。镇北侯府的空气里,湿润的草木气息混合着一种无声的紧绷,仿佛每一片叶子都停止了颤动,等待着什么。
沈惊鸿站在后院的梧桐树下,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树皮。这棵老树据说已有百年树龄,经历过数朝风雨,树干上有雷电劈过的旧痕,也有不知名刻痕留下的模糊印记,但每年春天,它依旧会抽出新绿,亭亭如盖。
就像这世间,伤痕累累,却总能在废墟里长出新的希望。
“沈姑娘,”墨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得如同落叶,“所有路线最后一遍确认完毕。东城‘巽位’的暗桩已收到信号,会在明日亥时三刻准时制造混乱,持续时间约一盏茶。南郊‘离位’周围三里内的所有明暗哨位分布图,已刻入玉简。”
沈惊鸿转身,接过墨羽递来的一枚温润玉简。这位沉默寡言的青年,如今是朱雀卫“影字组”的实际统领,也是她最信赖的耳目之一。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有一种磨砺过的冷光,像藏在鞘中的匕首。
“兄弟们状态如何?”沈惊鸿问,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做最后装备检查的几名朱雀卫。他们动作利落,神色专注,彼此间偶尔低声交流,用的是内部约定的简洁暗语。
“战意已沸,心志如铁。”墨羽回答得很简洁,顿了顿,补充道,“但无人躁进。大家都明白,明日之事,不是匹夫之勇,是精密刺杀,是拔毒疗伤。”
沈惊鸿点了点头。她带的兵,不是只知道冲杀的莽夫。这些人,大多经历过生死绝境,懂得忍耐的价值,也懂得协同的意义。
“你也去休息吧,养足精神。”她对墨羽说,“今夜无需值夜,让大家睡个好觉。若有睡不着想找人说话的……你知道该找谁。”
她指的是朱雀卫里那位曾经做过说书先生、如今负责情报分析的“文先生”。那人一张巧嘴,最擅长安抚人心,讲的故事亦庄亦谐,常能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
墨羽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抱拳退下。
沈惊鸿重新看向梧桐树,心底却浮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恍惚的情绪。明日此时,她或许已置身于南郊那能量涡旋的核心,面对着未知的反扑与危险。成败、生死,皆在瞬息之间。
怕吗?似乎没有昨日那般清晰了。当一切准备就绪,当目标明确如斯,恐惧反而沉淀下去,化作了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就像箭在弦上,弓已拉满,剩下的只是松手,以及承受那结果。
她抬起手,腕间青玉环佩莹润依旧。心念微动,一缕极细微的灵力探入契约链接。
另一端,苏瑶光似乎正在御书房。沈惊鸿“听”到隐约的、压抑的咳嗽声,以及纸张翻动的沙响,还有内侍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一种沉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感透过链接传来,那是朝堂风云的中心才有的重量。
沈惊鸿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让那一缕灵力如同无声的溪流,缓缓流淌过去,不带任何信息,仅仅是一种存在,一种陪伴。
过了片刻,那边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带着疲惫的暖意,像是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轻轻拂过心弦。然后链接恢复了平静的流淌,各自忙碌,但彼此知晓。
这便是她们的相处方式。不必多言,懂得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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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惊鸿在梧桐树下沉淀心绪时,药房里的王魁,正经历着他“科研生涯”的又一次“范式转移”。
昨夜那“以音律激发深层信息共振”的实验,最终以徐老怒气冲冲地踹门而入、没收了铜臼铜杵、并罚他抄写十遍《药材炮制禁忌歌诀》而告终。徐老的原话是:“大半夜叮叮当当!念经呢?还是招魂呢?老子还以为药房闹耗子了!”
王魁垂头丧气地抄完了歌诀(字迹潦草如鬼画符),但科学探索的火苗并未熄灭。他痛定思痛,认为问题可能出在“激发媒介”上——声音可能太直接、太粗暴了,破坏了“信息结构”的微妙平衡。
那么,什么媒介既温和,又能传递“信息”,还符合“和谐精纯”的理念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药房窗台上,徐老养的那几盆长势喜人的……菖蒲上。
“菖蒲,味辛温,通窍,辟秽……《本草经》有云其可‘开心孔,补五脏,通九窍,明耳目’……”王魁摸着自己圆润的下巴,眼神越来越亮,“这不是完美的‘信息传导与净化媒介’吗?而且它是植物,生机盎然,气息纯净自然,最符合‘和谐’之道!”
一个崭新的、令他激动不已的实验方案在脑海中成型:提取菖蒲的“生命精华”,以其为媒介,重新调制“共鸣液”!或许,植物那温和而持久的生命力场,能够更好地与石台那种“古老、沉稳、与大地相连”的能量残留产生共鸣!
说干就干。趁着徐老午间小憩,王魁蹑手蹑脚地摸到窗边,对着那几盆青翠欲滴的菖蒲,露出了“科学狂人”般的虔诚目光。他不敢整株祸害,只小心翼翼地用银剪刀,从每盆菖蒲最外侧、看起来最茁壮的叶片上,剪下短短一小截叶尖,加起来也不过一小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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