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欲来,天空堆积着铅灰色的云层,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镇北侯府却比往日更加忙碌,一种无形的、绷紧的弦音在院落间无声传递。
沈惊鸿在演武场已经待了整整一个上午。
她没有练习那些大开大合、气势惊人的剑招,反而只是在反复进行最基础的刺、挑、格、卸。动作缓慢到近乎凝滞,每一次出剑都像是在推动千斤重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颌处凝聚,最终滴落在青石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这不是体能训练,而是极致的控制力锤炼。她在将自身灵力与剑势进行最精细的耦合,让每一分力量都流转如意,收放由心。三日后那“楔入”的一击,不需要浩大声势,需要的是在电光石火间,将高度凝聚的净化之力,以最精准的角度、最恰当的力度,送入那转瞬即逝的“缝隙”。
汗水模糊了视线,肌肉因长时间保持极限控制而微微颤抖。沈惊鸿恍然想起很多年前,父亲教她练剑时说:“惊鸿,最快的剑,不是手臂挥出的,是心念到的。当你觉得剑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念头一起,剑已至,那才算入门。”
那时她不懂,只觉得父亲在说玄乎的话。后来剑法大成,纵横江湖,以为懂了。直到重生后,经历生死,背负契约,此刻为这关乎万千人命、王朝气运的一击而反复磨砺时,她才真正触摸到那句话的边缘——不仅是人剑合一,更是将意志、灵力、时机、乃至那份守护的决意,全部熔铸于那一点寒芒之中。
“呼——”
她终于收势,长剑归鞘,发出一声清越的低鸣。接过旁边亲卫递来的布巾擦汗,她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轻声问:“兄弟们……都安顿好了吗?”
身旁的亲卫,一个叫赵十七的年轻人,闻言立刻挺直脊背,眼圈却微微发红:“回沈姑娘,影字组三十六人,战字组四十八人,辅字组二十人,全部到位。家书……该写的都写好了,统一交给墨羽大哥保管。大家……”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大家说,能跟着您干这一票,值了。”
沈惊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酸胀发疼。她抬手,用力拍了拍赵十七的肩膀,什么也没说。有些情义,言语太轻。
她想起这些朱雀卫的来历:有的是家族蒙冤、走投无路的世家子;有的是被江湖仇杀逼得无处容身的刀客;有的是边关退役、一身伤疤却不愿苟活的老兵;还有的,只是最普通的农户子弟,因为目睹贪官污吏横行、亲人惨死,而投奔而来。他们叫她“沈姑娘”,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信赖,仿佛跟着她,就能劈开这世道的不公,就能守住心里那点未曾熄灭的光。
这份信赖,沉甸甸的,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去告诉大家,”沈惊鸿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三日后,我们不只是去拔除几个毒瘤。我们是去拿回本该属于这片土地、这些百姓的清明气数。我们或许会流血,但我们的血,不会白流。”
赵十七重重抱拳,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沈惊鸿独自站了一会儿,直到冰凉的雨点开始零星飘落,才转身走向书房。路上,她“听”到契约另一端传来清晰的翻动书页声,以及苏瑶光平静无波的思绪脉络——她在核对最后一批调防文书的细节,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计算着每一步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
这份绝对的冷静与掌控力,曾经让沈惊鸿觉得有些遥远。但此刻,在这山雨欲来的时刻,这份冷静却成了最坚实的倚靠。她知道,朝堂之上,风谲云诡,苏瑶光承受的压力只会比她更大。那些笑里藏刀的试探,那些步步惊心的陷阱,都需要她用超越年龄的智慧与定力去化解。
“瑶光。”她在心中轻唤。
“嗯?”翻页声微微一顿。
“保重。”
那边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暖意:“你也是。别太拼,保存体力。”
简单的交流后,两人各自回到忙碌中。契约链接如同一条无声的暖河,让她们在各自的战场上,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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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大了起来,敲打着屋檐,发出噼啪声响。
药房里,王魁正对着一小锅咕嘟咕嘟冒泡的黑色糊状物,陷入哲学性的沉思。
“根据‘能量路径残留印记’理论,若要增强‘三相归元液’的信息承载与共鸣能力,或许需要加入能稳定能量结构、促进‘印痕’固化的媒介……”他一边用长柄木勺小心搅拌着锅子里那团散发着复杂气味(主要是焦糊味)的物质,一边在小本本上记录灵感,“古籍有云‘胶以固形’,或许可以尝试加入适量鱼鳔胶?但胶质是否会影响‘信息素’的流动性?嗯……或者改用蜂蜜?蜂蜜粘稠,且自带‘甘润平和’之气,或许能起到调和与固着双重作用……”
锅子里的东西,是他最新的实验产物——在“三相归元液”基础上,尝试加入第七种“调和剂”的版本。前六次,分别因为加入的朱砂(他想“引动阳气”)、铁粉(想“增强金气”)、某种晒干的昆虫粉末(想“增加灵性”)等等诡异材料,而导致了液体变色、沉淀、散发异味甚至短暂冒烟等失败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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