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赏菊宴仍在继续,丝竹悦耳,笑语盈盈,一派盛世华章。然而沈惊鸿眼中,这繁华景象却如同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阴影。李昭仪耳后那惊鸿一瞥的疑似青痕,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头。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昭仪。这位宠妃言笑自若,周旋于众贵妇之间,举止得体,应对自如,看不出丝毫破绽。但沈惊鸿敏锐地察觉到,李昭仪偶尔投向她的目光深处,藏着一丝极淡的、混合着探究与阴冷的审视。而且,李昭仪似乎对太后身边一位始终低眉顺眼、不怎么起眼的老嬷嬷格外关注,两人之间有过几次极其短暂、近乎无声的眼神交流。
那老嬷嬷…沈惊鸿记下了她的样貌。
宴会进行到一半,宫女太监们端上各色精巧的点心和时令水果。沈惊鸿注意到,李昭仪面前的那碟水晶芙蓉糕,她一块未动,反而将旁边一碟看似普通的桂花糕用了大半。是个人喜好,还是…那芙蓉糕有问题?
沈惊鸿端起茶杯,借着衣袖的遮掩,指尖微弹,一缕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灵力如同清风般拂过李昭仪面前那碟水晶芙蓉糕。灵力反馈回来的感觉…带着一丝极其隐晦的、与那黑色令牌同源的阴寒滞涩感!
果然!这糕点被做了手脚!虽然毒性可能极其微弱,不易察觉,但长期服用,恐怕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心志,甚至…被某种力量操控?
李昭仪是不知情的受害者,还是…她本身就是知情者,甚至参与者?
沈惊鸿心念电转,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也拈起一块宫女奉上的同类糕点,轻轻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仿佛毫无所觉。她体内凤凰灵力微微运转,便将那点微不足道的阴寒之气化去。
就在她放下糕点的那一刻,腕间的契约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焦急意味的波动!这波动并非来自近在咫尺的苏瑶光,而是…来自宫外,镇北侯府的方向!
王魁那边出事了?!
沈惊鸿心头一紧,但神色未变。她不能在此刻流露出任何异常。她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心中迅速判断:王魁虽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运气和机智都不缺,府中还有精锐护卫,应当能应付。眼下,宫内的线索更为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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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镇北侯府的地窖内,正上演着一场别开生面的“审讯”。
那被王魁用“双粉合璧”外加“药水溅射”擒住的灰衣人,被结结实实地捆在柱子上,下巴被卸,防止他咬毒自尽,但眼神依旧凶狠倔强。
护卫首领用了些军中手段,对方只是闷哼,毫无开口的意思。
王魁在一旁看得着急,他觉得这样太没效率了。他摸着下巴,围着那灰衣人转了两圈,小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兄弟,何必呢?”王魁忽然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凑近了些(当然,保持在安全距离外),“你看你啊,年纪轻轻,身手也不错,干点啥不好,非给‘影渊’那帮邪魔歪道卖命?他们给你多少银子?有命赚没命花啊!”
灰衣人闭上眼睛,不理他。
王魁也不气馁,继续他的“攻心战术”:“你知道我们姑奶奶是谁吗?镇北侯!在江南把你们那什么‘水鬼’、‘翻江蛟’打得屁滚尿流!连你们那宝贝‘圣物’都差点给掀了!你们上头都快完蛋了,你还在这儿死扛着,图啥?忠诚?别逗了,他们拿你当人看了吗?用完就扔的棋子而已!”
这话似乎戳到了灰衣人的痛处,他眼皮颤动了一下,但依旧不吭声。
王魁见状,觉得有门!他立刻对旁边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会意,出去片刻,端回来一盘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油光红亮的——酱肘子!
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在有些阴冷的地窖里。
王魁拿起一个酱肘子,在灰衣人鼻子前晃了晃,自己先狠狠咬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咀嚼声:“唔…香!真香!这可是京城‘八宝斋’的镇店之宝,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你说,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承诺或者威胁,错过这等人间美味,值得吗?”
灰衣人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被抓后一直水米未进,此刻在这诱人的香气面前,生理本能难以抗拒。
王魁将酱肘子递到他嘴边,诱惑道:“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比如谁派你来的?来干什么?这整个酱肘子就是你的!而且,我们还可以给你治伤,给你一条活路。怎么样?划算吧?”
灰衣人脸上肌肉抽搐,内心显然在天人交战。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酱肘子,闻着那勾魂摄魄的香气,又想到王魁刚才那番诛心之言,以及组织内部严酷的规矩和冷漠…
最终,对食物的渴望和对生存的向往,压倒了对组织的恐惧。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王魁大喜,示意护卫给他装上下巴,并把酱肘子递到他手里。
灰衣人狼吞虎咽地啃着肘子,含糊不清地交代:他是“影渊”“黄”字坛下属的探子,奉命监视镇北侯府动向,尤其是沈惊鸿回京后的举动。今日主要是观察是否有异常人员出入,以及…尝试在侯府后院水井中投放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具体作用他不清楚,只听说是为了“扰乱气息”。
投放药粉?扰乱气息?
王魁立刻联想到徐三味说过,某些邪术需要特定的环境或者气息感应。这“影渊”是想在侯府布局?
他赶紧让人去检查后院水井,果然在井沿隐秘处发现了一小包未来得及投放的白色药粉。王魁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准备等沈惊鸿回来查验。
虽然这探子级别不高,所知有限,但至少确认了“影渊”对侯府的监视和恶意,以及他们似乎在准备某种针对沈惊鸿或者侯府的邪术手段!
王魁看着还在啃肘子的灰衣人,觉得自己这“美食攻心+现实打击”的审讯策略简直英明神武!他得意地拍了拍肚子,吩咐护卫:“看好他!等姑奶奶回来发落!嘿嘿,胖爷我又立一功!”
宫内的沈惊鸿,透过契约感受到那股焦急的波动渐渐平复,心下稍安。而王魁在宫外的歪打正着,不仅化解了一次潜在的危机,更为她带回了“影渊”仍在积极活动并试图针对她的重要情报。
这场宫宴,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已是刀光剑影,波谲云诡。沈惊鸿知道,她与“影渊”及其背后那条“蛇”的最终对决,正在以超出预期的速度逼近。而她,必须在这场盛宴落幕之前,找到足以致命的关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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