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云的婚事礼成那日,傅鉴飞便靠在花梨木圈椅里长舒了口气,总算把顶要紧的一桩心事搁下了。
过了几日,周怀音收到父亲转来的信。傅善涛在信中问,是否想去广州见见世面?可以在广州的药铺或医院上班。
周怀音知道这事千载难逢,改命的机会,自己当然愿意去。但这里又该如何办呢?周怀音立在廊下,望着院中飘落的桂花瓣,指节将帕子绞得发皱。这事得请林师娘帮助才能解决。
周怀音选了个暮色刚沉的时分,避开所有人,找到在后院卧房的林蕴芝,关紧门窗。师娘,她喉头滚动两下,将傅善涛那封藏在周父信笺里的密信掏出来,他来信了,说要接捱去广州。
林蕴芝看了她一眼“谁?”
周怀音小声说:“是广东的傅公子。”
林蕴芝踉跄半步扶住桌角,脸色白得像新浆的帕子:防了又防,竟没防到傅公子这里......一时话都说不出来。她深知此事绝非寻常风波,稍有差池便是灭顶之灾——傅善涛在军队浸淫多年,估计也是见过血的人。如果以后被他知晓周怀音和他父亲有私情,怕是连自己都要受牵连。
傅善涛是情报高手,与周怀音通信这事,就是他教周怀音做的,信里套着个信,外层写着呈周先生亲启,周父断不敢拆女儿的私信。
谁能想到这数月来,两人隔着信笺传情,倒像是隔着层铜墙铁壁,连最亲近的师娘都蒙在鼓里。
糊涂。林蕴芝闭了闭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天下那么多好姑娘,为什么偏偏是选你......她猛地睁眼看向周怀音。“他写信和你都说什么?”
“多是扯闲篇,也就是问捱去不去?其它都没说。”
林蕴芝突然攥住周怀音的手腕:怀音,你与傅善涛......究竟到了哪步?
周怀音抬眼,月光透过窗纸落在她脸上,不过是几封书信。上次他回来时,在药铺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
林蕴芝松了半口气。首先想的是周怀音不要去,两人也不要再来往。想着傅善涛是不是可以调防到别处,远远的,就可以断了念想。可那口气刚浮上来,又被更紧的焦虑攥住——国民革命军的人事调动,她一个乡下妇人可以如何插手?
如今该如何收场?捱这儿有几个章程,你且听听。
周怀音垂首绞着帕子,听见林蕴芝的声音发颤:头一桩,去与先生摊牌。可你知道他的脾气,若知捱们......怕是要急火攻心,这条命怕都要搭进去。
第二桩,林蕴芝喉结动了动,由你去回绝傅善涛。现在虽然没有提什么婚姻之事,但后面有可能他会和你提。明眼人都知道,你父亲也肯定是乐见的,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30多了,该成家了。这样回绝肯定是奇怪,乡邻们更要嚼舌根,说捱林蕴芝惯会挑拨离间,平白坏了姑娘名声。到时候你被大家指点,捱......她低头摸了摸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当年嫁入傅家时的陪嫁,怕是要被骂作扫把星,连周老师都抬不起头。
第三桩......她声音更低了,让你躲起来。可你躲了,先生那儿还可以糊弄过去。傅善涛能善罢甘休?你父亲周老师那边如何交代?这岂不是要了捱们三个人的命?
正自绝望,林蕴芝忽觉腕上一暖,周怀音手抓来了过,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些天的夜里......其实他瞧清脸,也没有掌过灯。
林蕴芝猛地抬头。窗外擦黑,她点起了案头的烛火,在两人眼中晃出两簇光,她望着墙上挂着的并蒂莲绣品,针尾的银线在指尖绕成死结,忽的抬眼,眸中闪过一道亮:你是说先生,从没有和你说起陪寝的事?
周怀音点点头。
“若寻个与你生得相似的......
周怀音抓紧林蕴芝的手:师娘,捱真的没法子了......您可不能见死不救?捱也......捱也想抓住这个改命的机会。
林蕴芝望着她泛红的眼尾,想起这一阵傅鉴飞的舒心样子,谁能想到,这却埋下了个炸弹。
先别急。林蕴芝抹了把脸,重新坐直身子,你说与他一起时,可曾通过声?
周怀音摇头:没有,都是喝了酒,捱大气都不敢出,也没有说过话,不知师父......他大约当真是捱,可捱......她咬了咬唇,当真是他吗?
林蕴芝忽然低低笑出声,眼尾细纹里洇着泪:“原来你们俩,这几个月都当对方是雾里看花。”
林蕴芝起身走向妆台,檀木匣子“吱呀”一声开了,半块羊脂玉佩躺在红绸上——那是她当年压箱底的陪嫁,羊脂润得能照见人影,雕着并蒂莲的纹路早被岁月磨得温润。“捱瞧着,得找个替身的。”她捏起玉佩,递到周怀音跟前,“你且收着,往后和善涛的信,得按捱教的写。这封......”她虚指了指周怀音的袖管,“今夜就烧了,莫叫师父瞧见半分。”
周怀音慌忙点头,指尖触到玉佩时微微发颤:“能寻着合适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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