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决……”刘克范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几张写满焦虑和信任的脸,那眼神已不再是教书先生的温和,而是浸透了地下斗争磨砺出的犀利与决断,如同淬火的寒刃,“同志们,武所的局面,崩溃只在顷刻之间。再犹豫,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空气和残酷的现实一同压入肺腑,“南芝,你立刻去联络所有还能联系上的可靠同志,传递八个字——‘分散隐蔽,待机而动’。能走的,立刻处理好一切痕迹,准备转移!不能走的,切断所有公开联系,等待指示!桂生,你和小陈,立刻去后山,清理我们藏在石洞里那些文件、油印机、传单……一件不留!全部烧掉!用最彻底的办法!然后,我们在鬼见愁崖下的老地方汇合!”
“是!”林桂生和小陈重重一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起身便走。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浓重的黑暗中。
屋里只剩下刘克范和丁南芝。油灯的火苗猛地一窜,映亮刘克范眼中深切的忧虑,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耳语:“南芝……心尧同志他……”
“我去!”丁南芝毫不犹豫,眼神决绝如同出鞘的短匕,“我熟悉镇里每一条狗洞!我去探探!哪怕……哪怕只是确认他的下落!”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利落。
“不!太危险!”刘克范一把按住她的手臂,力道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刘炳坤现在肯定红了眼!你不能去撞枪口!心尧同志的经验比我们丰富……他……”他话未说完,声音却哽住了。凶险如此,经验又能抵得上几分?他深知林心尧的秉性,知其一旦暴露,断无侥幸之理。
“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刘克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把我们的位置、联络方法,告诉所有能走的同志。今晚……最迟明天拂晓前,必须全部撒出去!像种子一样撒出去!归龙山……那里地形复杂,还有一点群众基础……”他顿了顿,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记住,活着,就是胜利!保存火种,总有燎原的一天!”
“明白!”丁南芝用力点点头,眼中已有泪光闪动,却被她倔强地逼了回去。她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塞进怀里,又紧了紧衣襟,像一头即将扑向暴风雪的母豹。
窗外,夜色已如浓墨泼洒,将小小的武所镇彻底吞没。死寂中,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犬吠,像是黑暗巨兽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呜咽。风声里,仿佛夹杂着金属磕碰的轻响,越来越近……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死神最钟爱的幕布。县党部那扇沉重的大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打开,一队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士兵涌了出来,刺刀在稀薄的星光下闪烁着一线阴冷。领头的是刘炳坤的心腹王光烈,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上写满了嗜血的亢奋。
“搜!给老子一寸寸地搜!”王光烈低吼着,声音沙哑而凶戾,“油茶林!明德学校!掘地三尺也要把姓林的挖出来!还有那些泥腿子的臭窝棚,一个也别放过!发现可疑的,先打断腿再说!刘参谋长有令,死活不计!抓到林心尧,有大洋赏!”
脚步声迅速散开,如同瘟疫般蔓延向武所镇死寂的角落。狗吠声陡然尖锐起来,撕破了夜的宁静。随即,是粗暴的踹门声、惊惶的哭喊声、男人粗鲁的呵斥声、女人尖利的咒骂声……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瞬间在小镇上空猛烈爆发。
林心尧刚刚凭着对地形的熟悉,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处可疑的暗哨,潜入一条紧邻镇东头晒谷场的僻静小巷。巷子又深又窄,两旁是高耸的土坯墙,脚下是湿滑的青石板。他贴着冰冷的墙壁,尽量将自己融入最深沉的阴影里,急速穿行。明德学校就在前方不远。
突然,巷口拐角处猛地爆出一片刺目的白光!几支雪亮的手电光柱像毒蛇的信子,瞬间撕开黑暗,死死地咬住了他!
“站住!”
“口令!”
“就是他!抓住他!”
几声怪叫如同夜枭的厉啸,带着发现猎物的狂喜。紧接着是拉动枪栓的哗啦脆响和杂沓逼近的脚步声!
林心尧的心猛地沉入谷底!没有丝毫犹豫,他像被惊动的豹子,身体一个急转,向着巷子另一端发足狂奔!风在耳边呼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身后,子弹尖啸着擦过土墙,溅起一溜尘土!
“砰!砰!”
“站住!狗日的再跑打死你!”
“追啊!抓住活的!赏钱加倍!”
密集的脚步声和吼叫声在狭窄的巷子里激起令人心胆俱裂的回响。林心尧将速度催发到极致,身体压得极低,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迷宫般的巷道里左冲右突,试图甩掉身后的追兵。然而,对方的包围圈显然早有预谋。当他再次冲出一个巷口,试图拐向通往明德学校的最后一条小路时,前方巷口赫然又亮起了几道雪亮的手电光!另一队人马堵死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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