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初,武所县城。
济仁堂药铺的后堂,雨声淅沥。傅鉴飞坐在药柜后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紫砂壶。朱师爷身着长衫,坐在他对面的圆椅上,两人面前的八仙桌上摆着茶点。朱师爷是前清时县衙的师爷,两人结识多年,又同住在东街,常有走动。
“这鬼天气,阴雨连绵,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傅鉴飞放下茶壶,用手帕擦了擦额头,虽是初春,但闽西山区湿冷异常。
朱师爷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傅先生,这天气啊,就跟这世道一样,让人看不清方向。”
傅鉴飞眉头微蹙,知道朱师爷话里有话:“朱师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县里又有什么新变化了?”
朱师爷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变化大了去了。自从北伐军进了福建,这武所县城也是一天一个样。国民党的县党部是成立了,可这共产党人的声势也不小啊。”
傅鉴飞捻着胡须,沉吟道:“这国共合作,本是好事。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我看也是为了百姓谋福祉。只是...”
“只是这‘福祉’二字,怕是各有各的理解。”朱师爷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傅先生,你这济仁堂在武所县城开了几十年,街坊邻里,乡绅百姓,都跟你打过交道。你可看清楚了,这国民党和共产党,到底谁能给老百姓带来真正的‘福祉’?”
傅鉴飞叹了口气:“朱师爷,你这是考我啊。我一个老中医,只会给人看病抓药,哪里懂什么政治?”
朱师爷哈哈一笑,摆手道:“傅先生过谦了。你这济仁堂,就是武所县城的一个小小的缩影。在这里,你能看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然也能看清楚这世道的大势。”
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傅鉴飞起身关上后窗,回到座位,神情严肃起来:“朱师爷,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斗胆说几句。这国民党,家大业大,底蕴深厚,背后又有洋人支持。可是...这到了咱们武所县城,却变了味。”
“哦?怎么个变味法?”朱师爷饶有兴趣地问道。
傅鉴飞压低声音道:“这县党部,说是为了北伐筹款,可实际上呢?还不是变着法子搜刮民脂民膏?这苛捐杂税,比以前北洋军阀统治的时候还要厉害。那些当官的,一个个脑满肠肥,吃得油光满面,可老百姓呢?却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朱师爷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在理。国民党人,嘴上说的是三民主义,可实际上做的,却是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那些豪绅地主,一个个都加入了国民党,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产?”
“可不是嘛。”傅鉴飞叹了口气,“就说咱们武所县城的钟绍葵,那可是个出了名的恶霸,出身富户老财家,杀不了少人,有几十杆枪,现在听说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的救乡团首领,更加无法无天了。听说他最近又在扩充人马,到处抓壮丁,力量越来越大。”
朱师爷冷笑一声:“钟绍葵?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他能当上这救乡团首领,还不是靠着溜须拍马,贿赂上级?这种人,国民党也会吸收,只会坏事。”
傅鉴飞点了点头:“还有那个李长明,以前是个教书先生,后来加入了共产党,到处宣传什么‘打土豪,分田地’。虽然有些过激,但说的是实话,老百姓确实苦啊!”
“这李长明,也是个不安分的主。”朱师爷撇了撇嘴,“他鼓动那些泥腿子跟地主斗,这不是煽动造反吗?这武所县城,几百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哪能说变就变?”
傅鉴飞摇了摇头:“朱师爷,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世道,本来就是要变的。如果不变,那咱们老百姓永远都要受苦受难。”
“傅先生,你这话可要小心。”朱师爷连忙制止道,“这共产党人的口号,听听就算了,可不能当真。要是被国民党知道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傅鉴飞摆了摆手:“我一个老头子,怕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共产党人的有些主张,确实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说这‘减租减息’,这武所县城的农民,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大部分都要交给地主,自己却吃不饱。要是能减租减息,那日子就好过多了。”
“这减租减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朱师爷摇了摇头,“那些地主,哪个是省油的灯?他们会乖乖地把自己的利益让出来?恐怕到时候,又要闹出什么乱子。”
“所以,这就要看谁有本事了。”傅鉴飞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果国民党能真正为老百姓着想,那他们就能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如果共产党能带领老百姓推翻地主阶级,那他们也能赢得民心。这世道,最终还是要看谁能得到老百姓的支持。”
朱师爷沉默了,他端起茶杯,一口喝干,似乎想要掩饰内心的复杂情绪。
“傅先生,你真是个明白人。”朱师爷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只是这世道,不是明白就能改变的。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能随波逐流,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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