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抢光了看得上眼的东西,临走时那个排长还觉得不解气,一脚踹翻了门口用来煎药的药罐子,黑乎乎的药汤和碎片溅了一地。
“晦气!穷酸!”他骂骂咧咧地走出门,带着他的战利品扬长而去。
药铺里弥漫着药汤泼洒的苦涩气味和屈辱的沉默。董婉清抱着被打懵的桂生,低声啜泣。林蕴芝默默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拾着地上的碎陶片。
傅鉴飞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被压弯后强自撑起的枯竹。他看着空了一半的药柜,看着地上狼藉的药渣碎片,看着桂生红肿的脸颊,看着妻子无声的泪水……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刻的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淹没。
这哪里是败兵?这分明是席卷一切的灾难!他们的到来,瞬间掏空了本已摇摇欲坠的民生根基。米珠薪桂,药石无源,秩序崩坏,暴行横行。他那一点悬壶济世的仁心,他那小小的“济仁堂”,在这样赤裸裸的、以枪杆子为法则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济仁……济仁……”傅鉴飞望着那块悬在堂上的、父亲手书的匾额,口中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满嘴苦涩。在这兵匪横行、饿殍遍野的年月,这“仁”字,究竟该济向何方?又该如何才能济?重重的阴霾,比叛军带起的黄尘更加浓稠,沉沉地笼罩在“济仁堂”的上空,也沉沉地压在傅鉴飞的心头。乱兵的铁蹄,不仅踏碎了武所短暂的安宁,更将傅鉴飞心中那点试图在乱世中恪守本分、治病救人的微弱信念,践踏得摇摇欲坠。
五月廿八日,陈炯明残部悄然撤离武平。
城门处,周大勇将一袋银元扔给李慕白:“多谢李师爷周旋!这三百两算老子谢礼。”李慕白接过沉甸甸的银袋,瞥见其中混着几枚带血的铜板——那是昨日被叛军殴打的挑夫所留。他强忍怒气拱手:“将军一路保重。”
后面县公署的人传出消息,东征军的强大军力已经让很多叛军认识到,陈炯明已经大势已去,刘志陆等人分别投靠了吴佩孚等人,有的也被暗杀,有的刚远走香港。剩余的自然树倒狲散,加之福建军务督办周荫人的介入,派来使者与东征军接洽,表示愿意负责悉数收缴退入福建境内的陈炯明残部的武器移交给东征军,但请东征军不要大举入闽。东征军也意不在福建,而在北伐,也退出了福建。陈烱明残部很快就解散了。
待叛军远去,吴启明立即下令:“开仓平粜!按战前米价售粮!”百姓涌向粮仓时,他却盯着城墙缺口叹息:“米价虽稳,然元气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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