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婉清让孩子们去午睡,自己则拉着傅鉴飞进了内室。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
鉴飞,我有事想与你商量。婉清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傅鉴飞坐在床沿,看着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盒子里是一些首饰和地契,是他们大部分的财产。
你这是做什么?傅鉴飞疑惑地问。
婉清深吸一口气:我想...为你物色一个平妻。
傅鉴飞猛地站起来,撞倒了旁边的凳子:胡说些什么!
你先听我说完。婉清拉住他的衣袖,眼中含着泪光,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怕是难再为你生养。傅家不能只有善余善庆啊,万一...
没有万一!傅鉴飞打断她,我们有善余和善庆,已经足够了。
不够。婉清摇头,你忘了你大伯家是怎么绝后的?一场瘟疫,三个儿子全没了。傅家在湘水湾开基,到你这一辈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儿子,但谁能保证...
傅鉴飞沉默了。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飞儿,傅家医术不能断在你手里,香火更要延续下去。
况且,婉清继续道,你正当盛年,我...我已经无法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傅鉴飞心中一阵绞痛。他知道婉清指的是什么。自从上次小产后,他们再也没有同房过,一方面是担心她的身体,另一方面...她也确实失去了那份精力。
我是基督徒。傅鉴飞艰难地说,基督教义不允许...
我知道。婉清苦笑,所以不是正式纳妾。我想过了,可以找一户家道中落的好人家女儿,以养女名义接进府中。等...等我去了,你再续弦。
婉清!傅鉴飞厉声喝道,我不许你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们...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婉清平静地打断他,这些日子我私下打听过了,城东林家有个亲戚,名叫蕴芝,今年二十有一,读过书,懂文墨。她父亲原是杭城布商,兄长跟孙文闹革命被杀了,家道中落。现搬到城东来了,如今母女俩靠着一点积蓄过活,正艰难着。
傅鉴飞震惊地看着妻子,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考虑了这么多。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为了傅家的香火,已经在心里挣扎了多久。
我不同意。他最终说道,这事不要再提了。
婉清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收起木盒。但傅鉴飞知道,以她的性子,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果然,三天后的傍晚,傅鉴飞从医馆回来时,发现家中多了一位客人。
那是一位穿着素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正坐在客厅里与婉清说话。见他进来,女子立刻站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这位是林小姐,我请来帮忙抄写医书的。婉清介绍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傅鉴飞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点点头:林小姐。
林蕴芝抬起头,傅鉴飞这才看清她的容貌。她算不上绝色,但眉目清秀,皮肤白皙,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明亮而沉静,像是经历过风雨却依然澄澈的湖水。
久闻傅大夫医术高明,今日有幸得见。林蕴芝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抑扬顿挫。
傅鉴飞注意到她用的是而非,心中微微一动。在武所城,很少有人这样称呼他,大多数人还是习惯叫傅先生傅老爷。
晚饭时,婉清特意让厨房多做了几道菜。林蕴芝举止得体,谈吐不俗,讲到杭城的风物时更是引经据典,显示出不俗的学识。善贞和善余都被这位林姑姑吸引,连一向怕生的善庆也愿意让她抱。
饭后,婉清借口头痛先回房休息,留下傅鉴飞送林蕴芝出门。暮色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几家店铺还亮着灯。
傅大夫不必远送,我家就在前面的巷子里。林蕴芝在门口停下脚步。
傅鉴飞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林小姐,冒昧问一句,你可知我夫人请你来的真正用意?
月光下,林蕴芝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但很快恢复平静:知道。
这个直白的回答让傅鉴飞一时语塞。
我家的情况,想必傅大夫也有所耳闻。林蕴芝继续说道,声音平静得不像在谈论自己的命运,兄长死后,家母终日以泪洗面。家中积蓄所剩无几,我的嫁妆...早就变卖了。
傅鉴飞心中一痛。在这个时代,一个没有嫁妆的女子,几乎不可能找到好人家。
傅夫人待我诚恳,将一切都说清楚了。林蕴芝抬起头,直视傅鉴飞的眼睛,我不求名分,只求一个安身之处,能奉养家母终老。
傅鉴飞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想起了自己学医的初衷——帮助那些在命运洪流中挣扎的人。而现在,他竟成了别人命运的主宰者之一。
天色已晚,林小姐路上小心。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回到房中,婉清已经睡下,但傅鉴飞知道她醒着。他轻手轻脚地脱去外衣,在她身边躺下。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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