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光像掺了蜜的薄酒,缓缓漫过客家小镇的马头墙。傅鉴飞推开 “仁济堂” 药铺的雕花木门,桐油混着当归、艾草的药香扑面而来,檐角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只见学徒金光已将药柜擦拭得锃亮,捣药的石臼旁还堆着新采的艾草,叶片上凝结的露珠晶莹剔透。
“师父,昨儿西街的陈阿婆又来抓了三剂祛风湿的药,” 金光快步迎上,粗布围裙上沾着些药粉,“王家小子发高热,我按您教的法子开了银翘散,这会儿估摸退烧了。今儿要煎的十全大补汤,药材都配好了,就等您过目。”
傅鉴飞摘下靛青长衫上的银锁片,随手挂在药柜铜环上,目光扫过案头泛黄的《本草纲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错啊。这一子很有长进,记性也不错。对了,街上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药柜上的戥子,轻轻拨弄着秤星。
金光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还真有,上月仙客来转让后,昨天晚听说那个迎春阁也换了新掌柜。和仙客来是同一个老板,价钱压得极低,连街坊都没听说出了啥事儿。伙计什么的倒是都还是原来一帮人。听说全部伙计都发了一份茶水钱。”
傅鉴飞闻言,手中的戥子微微一顿,眉头轻蹙:“平白无故换掌柜,还发茶水钱…… 这事透着蹊跷。你平日里多留点心,若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告诉我。” 说罢,他又拿起一本医书,随意翻看着,“人心就像这百味药材,看着平平无奇,指不定哪味就藏着毒性。”
“徒儿明白!” 金光胸脯一挺。他是傅鉴飞猴戏班里收养的孤儿,跟着在药铺抓药,耳濡目染,长进不小,察言观色,也十分灵光。傅鉴飞自然不会亏待他,也让他认字抄方。
正说着,雕花木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晨雾卷着马蹄香涌进来。董婉清跨过高高的青石门槛,月白襦裙下摆沾着露水。她将蓝布包袱往柜上一放,露出里头新采的紫苏叶,眉眼弯弯:“金哥儿又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今早路过迎春阁,瞧见新挂的灯笼上绣着金线蝙蝠,派头倒是比从前足了。”
傅鉴飞放下医书,绕出柜台,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清丫头这双眼睛,比我这抓药的秤还灵。这金线蝙蝠,在客家可是福运的象征,看来这新掌柜野心不小。” 他伸手轻轻替她拂去肩头的草屑,动作自然又亲昵。
董婉清脸颊微红,嗔怪地拍开他的手:“就你嘴贫!我还听说,这迎春阁新掌柜待人苛刻,伙计们私下里都在抱怨。” 她一边说着,一边帮着金光整理药柜,“对了,阿婆让我问问,上次说的八珍益母丸什么时候能配好?”
傅鉴飞回到药案前,提笔在纸上写着药方,头也不抬地说:“明日就能好。你回去告诉阿婆,这药要温黄酒送服,效果才好。”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别太操劳,家里的事,往后我多帮衬着些。”
金光在一旁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忍不住打趣道:“师父,您这话要是让街坊听见,怕是要传您要上门提亲了!”
傅鉴飞手中的笔一顿,目光温柔地看向董婉清:“传就传吧,等忙完这阵子,我便去董家提亲。到时候,清丫头可得给我做几样拿手的客家酿豆腐。”
董婉清羞得满脸通红,抓起一把紫苏叶朝他扔去:“就会贫嘴!谁要给你做酿豆腐了!”
说罢,转身跑出药铺,裙摆带起一阵香风。
傅鉴飞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笑意愈发浓烈。这时,外面传来阵阵叫卖声,各家商铺次第开门,峰市街上又渐次热闹起来。他望着街道上来去匆匆的行人,突然想起自己习武的师父的话:“医人易,医世难。” 这小镇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不知这迎春阁的变故,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正说着,药铺后门“吱呀”一声,阿婆拄着竹杖探进头来:“鉴飞啊,我家那口子昨儿喝了你开的药,夜里总念叨着要吃酸萝卜——”
傅鉴飞无奈摇头,董婉清已抢着应:“阿婆您坐,我这就去腌!”她转身时裙角翻飞,露出绣着并蒂莲的鞋尖。
晨雾渐渐散了,峰市街的叫卖声、药碾的碾磨声、檐铃的风声交织成一片。仁济堂的铜锁在晨光中闪着温润的光,柜台上紫苏叶的清香,混着药柜深处当归的苦味,慢慢悠悠地散开来。
月末,傅鉴飞和董婉清说,看下董叔何时方便,想着安排个日子提亲。董婉清开心极了,但脸上是看不出的。
冬月十七,宜纳采。傅鉴飞寅时便醒了,摸着黑将备好的四色礼又清点一遍:两斤上好的汀州烟丝用红纸裹成宝塔状,四对龙凤喜饼叠在描金漆盒里,两坛十年陈酿的客家娘酒系着红绸,外加一封裹了红纸的——10块元宝,底下垫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红帖。
天蒙蒙亮时,药铺已要打开大门。傅鉴飞在祖宗牌位前,他换上新做的靛青长衫,外罩黑缎马褂,连辫子都重新编过,发尾系了红头绳。点了烛,燃了香,三叩首后,就随着油坊的族叔出了门,明光也从汕头赶回来。金光自然是看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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