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透过暖阁精致的窗棂,将室内染上一层朦胧的淡金色。
沈砚照常准时醒来,身体依旧带着重伤初愈的沉重与隐痛,但精神却格外清爽。
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内室那扇虚掩的门。
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他缓缓坐起身,动作牵扯到胸口的伤处,忍不住低低吸了口气。
正想唤人进来伺候洗漱,却听见内室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梁清凰走了出来。
她已换上了一身简约的烟青色常服,长发用一根碧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随意垂落鬓边,洗去了昨夜卸妆后的慵懒,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只是那清冷之中,似乎又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清晨的柔和。
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冒着袅袅热气的清粥,几碟精致清淡的小菜。
看到沈砚已经坐起,她脚步未停,径直走到榻边,将托盘放在小几上。
“醒了?”
她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往常,“醒了就先用些早膳。太医说你脾胃尚弱,需得清淡。”
沈砚完全怔住了。
殿下……亲自为他端来早膳?
他一时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微微俯身时,垂落的发丝扫过光洁的侧脸,看着她素手纤纤,将那碗粥轻轻推到他面前。
“怎么?不饿?”梁清凰抬眸看他,见他傻愣着,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饿……我饿!”
沈砚猛地回过神,心头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连忙伸手去接碗,指尖却因为激动和紧张,微微发抖。
梁清凰没有将碗递给他,反而拿起瓷勺,舀了一勺粥,送到自己唇边,轻轻吹了吹。
这个动作,她做来无比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却让沈砚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她要喂他?
这个认知让沈砚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耳根烧得通红,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自己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勺吹温的粥,递到了自己唇边。
粥的清香混合着她身上独特的冷香,钻入鼻尖。
沈砚像被施了定身咒,身体僵硬,唯有心脏在疯狂擂鼓。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双总是盛着威仪与深谋的凤眸,此刻映着晨光和他傻气的倒影,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他不敢深究的温柔。
他张开嘴,含住了那勺粥。
温热的、软糯的、带着谷物清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化开。
这或许是世间最寻常的一口粥,却因由她亲手喂下,而变得珍馐美馔亦不能及。
梁清凰看他咽下了,又舀起一勺,重复着吹凉、递送的动作。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神态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沈砚一口一口地吃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晨光勾勒着她低垂的眉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指尖偶尔会碰到他的唇,带来一阵微凉的、却足以让他灵魂颤栗的触感。
一碗粥,就在这静谧得只剩下瓷器轻碰和吞咽声的暖阁里,慢慢见了底。
梁清凰放下碗,拿起旁边的丝帕,很自然地替他擦了擦嘴角。
她的动作依旧平淡,仿佛只是顺手为之,但沈砚却觉得被她擦过的地方,滚烫得快要烧起来。
“可还要?”她问。
沈砚连忙摇头,声音有些发哑:“够了,谢谢您。”
梁清凰“嗯”了一声,将托盘端起,转身似乎要离开。
沈砚心中那根名为不舍的弦,骤然绷紧。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一片袖角。
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与祈求。
梁清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目光落在他拉着她袖角的手指上。
沈砚的脸更红了,像是被烫到般想缩回手,却又倔强地没有松开。
他垂下眼,不敢看她,只低声道:“您……您用过早膳了吗?”
梁清凰看着他那副明明紧张得要命、却还硬撑着不松手的模样,眼底深处那丝极淡的笑意,似乎又浓了一分。
“用过了。”
她答道,却没有挣脱他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在榻边重新坐了下来,
“还有事?”
她离得很近,近到沈砚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能看清她肌肤上细小的绒毛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拉着她袖角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那柔软的布料捏出了褶皱。
“没……没事。”他讷讷道,大脑一片空白,只想抓住这一刻的亲近,再多一刻也好。
梁清凰没再说话,也没有催促他松手,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投向窗外渐亮的天空,仿佛在享受这难得的、无人打扰的清晨时光。
沈砚的心,就在这无声的陪伴中,一点点从狂跳归于安宁。
他不再说话,只是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气息,感受着她袖角布料细腻的触感,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如同寻常夫妻晨起般的静谧与温馨。
阳光又爬高了一些,暖阁内光影流转,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束中翩翩起舞。
不知过了多久,梁清凰才轻轻动了动衣袖:“时辰不早了,本宫该去前殿了。”
沈砚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松开了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衣料的触感。
“是……恭送殿下。”他低头道,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眷恋。
梁清凰站起身,垂眸看了他一眼,忽然俯身,抬手将他有些滑落的锦被往上拉了拉,仔细掖好被角。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他的下颌,带来一阵微痒。
“好生歇着,按时喝药。本宫晚些再来看你。”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暖阁。
沈砚呆坐在榻上,许久许久。
被子被她掖过的地方,似乎还带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那碗粥的温软清甜。
袖角被她拂过的下颌,那微痒的感觉久久不散。
他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依旧滚烫的脸颊,然后将脸深深埋进还带着她余温的锦被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混合着极致幸福与羞涩的呜咽。
殿下……
他的殿下。
不仅仅是,不仅仅是主人,更是他心底最深、最重、最不敢亵渎,却也最渴望靠近的全部信仰与爱恋。
晨光正好,微风不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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