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本就凝滞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蓝芯几乎是立刻领会了挚友的意图,或者说,这本就是她们之间无需言明的默契。她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再次挽住了虫芙蓉的手臂,脸上露出了然与赞同的笑容,接口道:“芙蓉说得对。这泽地诡谲,聚在一起目标确实太过明显,而且各人手段不同,容易被掣肘。分头探查,既能缩小目标,也能更快从不同方向摸清‘溟漩’周围的状况。”
她目光流转,迅速而清晰地将接下来的安排说了出来,语气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楚风年纪小,修为浅,自然要跟着筱筱仙子,由仙长护持最为稳妥。安琪拉……公主,你与你兄长一道,想必也习惯彼此配合。”她对安琪拉的称呼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至于我,就和芙蓉一起,艾菲尔力气大,丘雪对水元感知敏锐,我们四人一队,正好可以探索另一条路径。三队齐发,约定在‘溟漩’外围的‘三岔枯骨地’汇合,如何?”
这分组看似合理,实则微妙。将实力最强的筱筱仙子与最需要保护的楚风绑在一起,确保了最基本的安全底线。魔族兄妹被单独划出,既是隔离,也是某种程度的“放逐”,让他们自行其是,减少对其他人的直接影响。而蓝芯自己,则选择了与明显对此地最为熟悉、且关系亲密的虫芙蓉同行,又带上了力量担当的艾菲尔和关键的水元感应者丘雪,组成了另一支实力均衡、目的明确的探查队。
楚风听着蓝芯的分配,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虫芙蓉,正好捕捉到她垂眸看向自己时,那深琥珀色眼底一闪而过的、来不及完全掩饰的冰冷——那是一种剥离了所有倦怠与慵懒面具后,纯粹的、近乎非人的冷漠,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评估与疏离,仿佛在打量一件暂时有用、但终究需要被妥善“安置”或“处理”的物品。
那眼神让楚风心头一凛,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反驳这个看似合理却让他感到莫名心慌的分组,尤其是虫芙蓉姐姐刚才那个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排除在了什么很重要的圈子之外,或者被当成了……累赘?
“可是,蓝姐姐,我……”楚风的声音带着犹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微凉而稳定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头顶。
是筱筱仙子。
楚风仰头,只见仙子姐姐清冷绝尘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她甚至没有看向提出建议的虫芙蓉,也没有看笑容明媚的蓝芯,只是垂眸与他对视了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深如寒潭,却奇异地抚平了楚风心头骤然升起的慌乱与不安。
然后,筱筱仙子抬起头,目光掠过众人,最终,极轻、却无比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好。”
没有质疑,没有商讨,没有讨价还价。仿佛虫芙蓉的提议、蓝芯的分配,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可能本就是某种心照不宣计划的一部分。她应得如此干脆,反而让蓝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让虫芙蓉那倦怠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也让一直冷眼旁观的摩尼卡,红宝石般的瞳眸微微眯起,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思量。
安琪拉倒是很开心,拍手笑道:“哎呀,终于不用挤在一起看某些人脸色啦!哥哥,我们走吧,我知道有条近路哦!” 她拉着摩尼卡的衣袖,一副迫不及待要单独行动的样子。摩尼卡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地瞥了筱筱仙子一眼,那目光中似乎传递着某种只有他们这个层次才能理解的讯息,随即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个临时方案。
艾菲尔挠挠头,看看蓝芯和虫芙蓉,又看看筱筱仙子和楚风,瓮声瓮气道:“分就分吧,俺跟着蓝芯和这个……芙蓉姑娘。早点搞清楚这破地方咋回事,早点回去睡觉!”
丘雪依旧沉默,只是抱着冰蓝鞋盒,对筱筱仙子微微颔首,表示接受安排。她的目光在楚风身上停留了一瞬,清澈的眼底映出楚风有些茫然的脸。
“那么,就此别过,枯骨地再会。” 蓝芯最后说道,挽着虫芙蓉,对筱筱仙子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一眼楚风,眼神复杂,随即转身,带着艾菲尔和丘雪,毫不犹豫地没入了左侧一条更加狭窄、几乎被浓密藤蔓和畸形芦苇遮蔽的小径,身影迅速被翻滚的雾气吞噬。
安琪拉也拉着兄长摩尼卡,化作一红一紫两道流光,消失在右侧雾气更深处,只留下空气中一丝灼热与甜腻交织的残留气息。
转眼间,原本拥挤而诡异的队伍,就只剩下筱筱仙子和楚风两人,孤零零地站在浓雾弥漫、危机四伏的青芜泽腹地。
楚风看着蓝芯他们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安琪拉兄妹离去的方向,最后仰头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筱筱仙子,心里的不安再次浮起,小声问道:“筱筱姐姐……我们真的…要分开走吗?虫姐姐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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