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学宫弟子的带领下,学团二十七人去沐浴更衣。最后一次晚宴之后,要分别前往不同的地方,拜见分配好的先生,学习不同的功法和典籍。芈云虎身份特殊,交给张道远一封芈炫的亲笔信。张道远阅读后,改变原有安排,亲自传授技艺。
而领衔的顾承章没有任何安排任何一位先生,所以刚刚张道远的话,其实是说给芈云虎听的。
顾承章再三致谢,未等晚宴结束,便悄悄离开了太学宫。
第一眼看到了芈云虎,他就知道了芈炫的心思。芈云虎不自知,这二十五人,全部都是父亲指定的死士,以便保护他的安全,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回苍楚。
看熊崇的面子,芈炫没有要求要求顾承章充当芈云虎的侍卫,也知道顾承章对儿子没有恶意,给了他些许自由,无需一直待在太学宫,并让学团带了整整一大箱黄金赏赐给他。
他沿着街道慢慢走,不时回头望向马背上的木箱。君王的赏赐,他没有资格拒绝,但从内心深处,他还是很抗拒这件事的。
这钱不白拿,相当于明着告诉他一定要保护好芈云虎。
他来到城北的小巷子,慢慢推开一扇门。
田舒云泡好了茶等着他,出门相迎。
“你哪来的马?”
“苍楚学团到了。”
田舒云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眼里开始涌出泪花,“你要走了吗?”
“没有,我不在太学宫修行。”
“那,那些学徒怎么办?”她语气很关切,但嘴角的笑容快要按耐不住了。
“他们比我还厉害,都是渚宫的死士,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承章把箱子搬下来,往屋里走。
“这是什么东西?”
“金子。芈炫赏的。”
田舒云感觉到了什么,怔怔地呆在原地。
“你看,白得这一大箱金子呢,几辈子都花不完,应该高兴才对啊。”顾承章笑道,“我把它埋在你床底下,好几年才用得完一块。”
“田霜翎找来怎么办?”
“这里是洛邑,不是雪燕。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他找不到的。”
“你要去哪里?”
“还不知道哦。”顾承章的手顿了一下,“明天, 你陪我出趟门吧。”
“去干嘛?”
“买房。”
第二天,俩人一起出门。顾承章出手大方,很快就买了一套小院。地点不偏僻,也不算很热闹,收容了几个小乞丐做婢女,顿时热闹许多。
他发现自己对田舒云也产生了微妙的情愫,这是很危险的信号。一旦沉沦,那让远方的灵萱怎么想?所以,他把一切安顿好之后,吃完新家的第一顿晚饭,留了张字条在桌上,半夜偷偷离开。
田舒云压根没有睡,站在窗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泪好似风中落叶。
她已经不会去雪燕了,除非田霜翎死。顾承章心中挂念小师妹,还要修行,也担负着撑起司命府的重任。这样的人,注定留不在自己身边。他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衣食无忧地生活在这里,还能多要求些什么呢?
因为田秉和田霜翎长期漠视和凌辱,她一直以为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直到顾承章的出现。
顾承章一口气跑出十余里,才靠着一面矮墙坐了下来,直喘粗气。
“被鬼追了吗,跑什么?”飞天也有些郁闷,“你要是真不喜欢她,就不要对她那么好。女人嘛,都是只看感情、不顾其他的。你这样做,对她而言太残忍了。”
顾承章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你能现在退出,也不算太晚。”飞天很喜欢趴在他的肩膀,吐出半尺长的细丝随风飘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要娶灵萱。”
“那,再娶个田舒云,也不冲突呀。”
“算了吧。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我虽然不是乞丐,能得灵萱一人已算足慰平生,还想娶两个?”顾承章自嘲一笑,“那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从这个角度看,你也算是贵人。”飞天揶揄道,“那你现在怎么办,去骨鸣涧娶灵萱?”
顾承章摇了摇头,“我现在很担心师父,想得知他到底好不好。”
“这你就别杞人忧天了,这世上,配和他动手的人不超三个,昊仪、张道远之流不过尔尔,在他面前走不过三招。”
“我倒不是怕这个,我是怕,龙脉、气运、星辰之类的东西,有碍于苍楚国运,或者和我命格相冲,他强行逆天而行,导致祸端。”
“要是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飞天摇头道,“我活了几千年,能逆天而行的人,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
“所以我想回一趟苍楚,确认一下。”顾承章望向天空,“我心里总是不得劲,恹恹的,总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苍楚只怕是不行,毕竟学团还是你领衔,熊崇之前也有交代,不能轻易离开洛邑。你可以以少司命的身份,前往苍楚行人馆,好好打听一下。”
顾承章眼前一亮。
行人馆,是各诸侯国设立在洛邑的外交驻地,肩负传递天子敕令、互通国书的重任。如果熊崇出了什么事,那边一定会有消息。
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不如直接到行人馆去碰碰运气。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来到行人馆前。已是深夜,大门紧闭,他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门前的石貔貅,等着开馆。
门突然开了一丝缝,馆丞探出半个脑袋,疑惑地问道,“你是谁?怎么半夜三更跑到行人馆来?有事儿吗?”
顾承章拱手道,“在下顾承章,有事求见行人官。”
馆丞摇头道,“大人睡了,有什么事儿,你明天再来。”
“有要紧事,叫他起来。”
听着这话很大,馆丞犹豫了一下。对面要是个酒疯子,或者纯属闲得慌,自己巴巴地叫醒行人官,岂不是等着挨骂?但要真的有事,万一耽搁了,搞不好要被责罚。
于是他小心地问道,“敢问贵驾,身居何职?”
顾承章接下腰牌,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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