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瑞清一连串的反问让姬晨旭不知道如何回答,尴尬地端着参汤,坐立不安。
姬瑞清喘了几口粗气,闭上眼睛不想看他。
“父亲,您说过,不能让七大诸侯国进一步坐大。能削弱他们的时候,应该果断出手,就像对付天齐一样。”
“天齐侵卫灭莒,冒天下之大不韪,引起了公愤,尤其是炎赵、苍楚两国,更是对其警惕万分。而玄秦即将来临的风暴,是他们的内政,也会削弱自身国力,其他诸侯乐见其成,怎么会是一码事呢?”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有想法吗?”
姬晨旭摇了摇头。
姬瑞清叹了口气,“天天教着,要用心学,怎么就学不会?要是哪天我真的死了,你要担起这副重担,切不可如此单纯。”
“喏。”
“一个国家如何弱小,只要内部团结一心,不论外敌如何强大,也很难被灭国;一个国家如何强大,只要内部勾心斗角、祸起萧墙,立刻分崩离析,赤晋就是最好的证明。嬴景和嬴无垢虽然矛盾巨大,但朝政依旧平稳,我们的暗探也未能传回半点消息,说明他们两个都没有准备好动手。你要做的,就是让两个立刻动手相争,让嬴景狠下心来杀自己的儿子,让嬴无垢鼓起勇气来弑父作乱!这样一来,西边的玄秦最少要动荡十年。加上东边的天齐已经蛰伏,你要抓住这难得的平静期,让王畿强大起来。”
“喏。那怎么、怎么才能让嬴氏父子相斗?”
“具体什么事情让父子反目成仇,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徐卢生既然表达这样的需求,我们推波助澜之后,自然会见分晓。”
姬晨旭不安地看了一眼父亲,问出了自己都觉得羞愧的问题,“怎么推波助澜?”
“立刻以我的名义,给嬴无垢大量封赏,并大肆赞扬他的太子功绩,并对反复对嬴景说,立他为太是英明的、伟大的决定,让所有人都认为,嬴无垢是铁定的、唯一的、众望所归的继承人,甚至可以立刻取代嬴景。至于要怎么说、怎么做,你和大祭司昊仪仔细商议,斟酌出一个恰当人选出来。”
“好。”
姬瑞清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这么多话了,感觉很累,想好好休息。
姬晨旭小心地退了出来,召来太医,仔细叮嘱,一定要看管好天子。随后遣人去召大祭司昊仪,传达天子口谕。
昊仪被熊崇一招秒杀之后,变成了一个半残废。受伤的手臂近乎粉碎,没有治愈的可能。天子征召天下能工巧匠,以黄金打造了一支假臂赏赐给他。
昊仪穿戴好假臂之后,以长袖笼罩,便没有那么瘆人。
不过这事在他心里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熊崇不仅击碎了他的手臂,也击碎了他的自信和骄傲。
除非朝廷征召,否则他不会离开灵台半步。他每天修行之后,还要翻阅大量书籍,寻找断臂再生的可能,包括医术、法门、巫术以及各种天材地宝。当他蓬头垢面地前来朝见时,姬晨旭被他吓了一跳。
他形容枯槁,面黄肌瘦,两只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眶之中,就像一个活死人。
“大祭司,你这是?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让殿下忧心了。”昊仪大约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沙哑,吐字迟缓。“朝中无事,属下最近闭关了一段时间。”
“哦,可是现在孤很需要你,能不能推迟几天再闭关?”
“殿下客气了,为圣主分忧,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否则设这个大祭司一职干什么?请殿下吩咐。”
姬晨旭把天子的意思做了简要复述,听得昊仪两眼放光。
“真是一步妙棋。”昊仪赞叹道,“玄秦本就和苍楚有仇,前不久还在野马坡附近打了一仗。虽然不是国战,但双方伤亡也很大。如果让玄秦乱起来,想来芈炫是不介意再砍他一刀的。”
姬晨旭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个意思。这事能不能成,出使的人就很关键。大祭司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朝廷用人,殿下最好是问问太傅召德明,普通官员的任免权在他手里。”
姬晨旭摇头道,“出使的人可不是普通官员,要身份尊贵,还要能言善辩,懂得变通。这拱火之事,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万万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啊,一定要慎之又慎。”
昊仪想了半天,面带犹豫地说道,“殿下,您觉得属下怎么样?”
“你……”姬晨旭眼前一亮,是啊,怎么就没想到他呢?昊仪是天子近臣,又是大祭司,地位尊贵,境界高超,又能领会自己的意思,最适合这次出使。
“大祭司当然做合适,可你手上的伤……这玄秦千里迢迢,来回奔波,只怕是……”
“殿下勿忧。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属下敢不效死命?”
姬晨旭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有劳大祭司了。孤许你便宜行事之权,只要国库里有的东西,你尽管去取,不要吝啬。孤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嬴景父子尽快爆发,不管是嬴景废了嬴无垢,还是嬴无垢杀了嬴景,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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