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卢生退往沼泽，越想越气，他终于明白嬴无垢作为一诸侯国太子，居然在顾承章面前连连吃瘪的原因了。
熊崇真不是普通人，他的首徒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徐卢生举目眺望，意外看到白额大虎驮着苏玉衡往这个方向过来。
大虎显然也发现了他，停下脚步，并低吼示警。
“前辈！”苏玉衡惊喜大喊，“前辈！请留步！”
大虎一阵小跑，很快来到徐卢生面前。
“前辈，茫茫大泽再次相遇，真是不容易啊。”
徐卢生面带微笑，“是啊，你我真是有缘。”
“前辈可曾追上顾承章那恶贼？”
徐卢生摇了摇头，“追踪到一些痕迹，可能是他故意留下诱导我的。”
“可恶！”苏玉衡拍了一下大腿，“早知道前辈能出手，在下说什么也要多留他一会。”
徐卢生留意到他背上的伤口，故作惊讶，“你受伤了？”
“是，被那恶贼偷袭，幸亏还有青蛇救主，不然生死难料。”
“快过来，我身上有祛毒止血的灵丹，虽然比不上九转回春丸，也是无上妙品。”
苏玉衡大喜，深深鞠躬，“有劳前辈。”
徐卢生指尖轻拈，碧绿色粉末洒在伤口上。
“伤口无毒，但残留的剑意让伤口难以愈合。我要在这里贴一道符箓，以便镇压剑意，七日后再揭下，即可无碍。”
苏玉衡最担心的也是这个，连忙说道，“有劳有劳，感激之至。”
“会痛，忍住了。”徐卢生贴上符纸的时候，脸上闪过狠毒之色，一道金光顺势进入苏玉衡体内。
苏玉衡只觉得体内如有万根针刺，忍痛道，“多谢。”
不多时，身体轻盈，丹田暖意再起，苏玉衡知道是药效来了，再次俯身行礼，“多谢前辈。”
“无需如此客气。”徐卢生心中冷笑不止，“苏主簿打算去哪里？”
“灵狐已经认主，又遭此重创，晚辈打算回太学宫，闭关静修。”
“如此甚好。”徐卢生看了一眼青蛇，“这双头蛇也受了伤，没个一年半载也好不了。有件事情想打听一下，不方便就不用说。”
“前辈请讲。”
“听说大周天子最近身体不太好，不知是否属实。”
“这已经是朝野皆知的事情了。去年冬天，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天子就病倒了，现在由太子殿下主政。”苏玉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殿下提拔了大量能臣干吏，大有革新朝政之象。”
徐卢生微微点头，“你知道，上次天子东征，赢太子殿下领兵亲至。请代我主转告姬太子殿下，玄秦惟命是从，绝无半点犹豫。”
灵狐没收到，但为姬晨旭拉到一个强大诸侯国的支持，也是大功一件。苏玉衡喜不自胜，再度行礼，“多谢前辈。为避免耽搁，在下这就将喜讯传回洛邑。”
徐卢生点点头。
本来他是想趁机杀了苏玉衡，嫁祸到顾承章头上，但考虑到自己也受伤不轻，对方还有老虎和双头蛇护身，万一出了点纰漏，嬴无垢那边说不过去。所以，他干脆转变角度，帮嬴无垢争取一下天子的支持。
苏玉衡通过灵鹤传讯，太学宫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并立刻呈报宫中。
“太子，徐卢生的话，你怎么看？”
姬瑞清真的病了，仰卧在明黄色的暖被中，枯瘦如竹节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被面上的五爪金龙。曾经威震四海的帝王，此刻像一尊被风雨侵蚀千年的石刻，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青灰色，薄得能看见颈间突突跳动的血脉。
他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次吸气都带动胸膛剧烈起伏，喉间发出“嗬嗬”的痰音。太医刚用银针挑破舌下紫筋放血，暗红血珠凝在苍白的唇纹里，像雪地上零落的梅瓣。偶尔睁开的眼睛蒙着一层灰色，瞳孔扩散，倒映着烛火投下的游移光影。
“儿臣觉得是件好事。玄秦毕竟独霸西方，有嬴无垢的支持，我们暂时不用考虑来自西部的威胁。”
姬瑞清冷笑了一下，但他实在笑不动，只是嘴角略微动了一下。
“儿啊，你这么单纯，我怎么放心把祖宗社稷托付给你呢？”
“父亲……”姬晨旭不敢争辩，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说。
“你啊，要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说支持你，而不说支持我？毕竟，我现在还是天子呢。”
“这……”
姬瑞清叹了口气，“你仔细品品，能咂摸出什么味道来？说给我听。”
姬晨旭思索良久，迷茫地摇了摇头。
“他笃定我活不长了。”
“父亲……”
“别打断我。最重要的是，嬴无垢也只是太子，为什么那么想得到你的支持？要表忠心，也应该是嬴景来说这话，而不是嬴无垢。徐卢生和苏玉衡的相遇只是偶然，并不是朝廷特使，为什么他能代替嬴无垢说这样的话？”
姬晨旭内心狂跳不止。姬瑞清几乎连粥都喝不下了，以参汤吊命，偶尔还会陷入昏迷；身体如此虚弱，仍然可以从苏玉衡寥寥数语中推断出海量信息，自己实在难以望其项背。
“第一，嬴景父子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冲突，导致领嬴无垢急需外部助力；第二，徐卢生一定背叛了嬴景，是嬴无垢的心腹。他把宝，押在了嬴无垢、也就是玄秦下一代君主身上！”
姬晨旭震惊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很久，他才试探着说道，“那玄秦很快就会发生内乱。我们、我们是不是要联合其他诸侯国，狠狠捅他一下？”
姬瑞清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握紧的拳头在不停颤抖。
姬晨旭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端来参汤，给他灌了几口。
姬瑞清喘了半天才缓过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呀，你是什么人？”
“我、我，我是……”姬晨旭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你是大周未来的天子，怎么可以趁着臣子内乱的时候去打他？那你叫天下人怎么看你？让七大诸侯人人自危、联手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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