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困境是姜临造成的,所以他自行组织断后。
田叔弭拉住了他。
“大王。天齐可以没有大司马,但不能没有国君。此番虽败,但后续是战是和,您都要站出来主持大局。”
“国内有姜卫济。”姜临神色黯然,“你好好辅佐他就是了。”
“太子还年轻,这么大的烂摊子,他哪里挑得起?”田叔弭道,“能否保住宗庙社稷,全在陛下一念之间。走吧。”
姜临有些犹豫。天齐精锐丧尽,他实在无颜面对翘首以望的子民。
田叔弭跪在地上,反手把剑架在颈间,以死相逼。
“走吧,再犹豫,老臣先死在这里。”
姜临热泪盈眶,打马而去。
田叔弭集合了所有技击兵,作最后的抵抗。即便遭遇合围,对方想一口气吃掉他们也是不可能的,最少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
姜临抛掉一切辎重,轻装上路,急行军一天一夜就可以退回天齐境内。
李柯当然不会蠢到以一己之力生吃对面数万技击兵,也停下了推进的脚步,等着左右两翼的友军合围。
姬瑞清心生不满,想上去拖住姜临。副将劝谏道,“陛下,困兽犹斗,何况是报了必死之心的天齐精锐,搞不好对面打个反冲锋,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可就亏大了。再说,虽然联军是陛下您来统一调度,但实际的指挥权还是在各国将领手中,要完全拖住姜临,李柯的两万武卒一定要拼光;作为幽魏的上将军,他也不会同意。”
姬瑞清也不想稳赢的局面出现太大变故,便同意了副将的建议。先放走姜临,全力吃掉田叔弭这四万王牌军。
姜临跑了好一会,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藤山浓烟滚滚,隐约有战鼓之声,显然激斗正酣。他轻带缰绳,放缓飞奔的马蹄,神色黯然。
身边的士兵显然不如技击兵镇定,一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表情更是让他心酸。
要不要回去救一下?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参将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以近乎哀求的口吻劝谏道,“大王,快走吧,如果此刻回头,我们也会陷进去的,那些兄弟用命争取的时间和机会都打水漂了,还不如当初就不走呢。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木林关,组织弟兄们就地防御,等待敌军来攻。到时候迎头痛击,也算给弟兄们报仇了。”
姜临愁肠百结,没了当初的果敢,叹息道,“听你的,抓紧时间赶路吧。”
他手中还有两万多士兵,城内还有几百弓弩手,组织像样的城防还做得到。加之姬瑞清诈败之际,丢弃了大量攻城器械,把墨家设计的投石车、攻城弩等搬回关内,摇身一变就是守城重器,可以定点、可以移动,加上居高临下的优势,一定能把姬瑞清挡在城墙之外。
姜临暗下决心,不让对方尸横遍野,他绝不善罢甘休。
身为国君,又是统帅,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愤怒和忧伤,鼓励道,“大家鼓鼓劲,尽快赶到木林关,这荒郊野岭的,很容易中伏,路上不安全。走吧,到了关内就好了。我已飞鸽传书,让守城的弟兄们宰些大肥羊,大家回去敞开了吃!每人三斤酒,敞开了喝!走吧,走吧,大家动起来,快动起来!”
在将官的起哄下,低落的士气总算回升一些,大家打起精神往回赶。
追来的时候没注意,回去的时候方觉长路漫漫。紧赶慢赶,还是在第二天天黑之前赶到了木林关前。
“放下吊桥!放下吊桥!开门,国君回城!开门!”一偏将上前叫门。
叫了半天,还是无人回应。
“谁当值?睡着了了吗?开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开门!”
姜临看着静悄悄的城头,突然心生警惕,大喊道,“列阵、防御!”
这一嗓子吓坏了这些惊弓之鸟,速度极快,仓促间结成了一个简单的方阵,刀斧手在前、长矛兵在后,骑兵护住两翼。
“何人在此喧哗?”
城头突然竖起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赵字。
大旗下站着的将领,姜临认识,赵咎手下的太子府督军,赵广轩。
“赵广轩,你干了什么?”
赵广轩故作惊讶,拱手行礼道,“见过大王。在下奉大周天子之命,率军接管此处。”
“这是天齐的疆土!是我的城关!你有什么资格接管!滚出来!”
赵广轩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炎赵为大周封臣,奉旨接管此处,有何不可?此处不通,大王请另寻他处。”
“你给我滚出来!”姜临愤怒地骂道,“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大王,若当真要这两万边骑滚出来,只怕大王今天走不了。”赵广轩轻抚马朔上的红缨,“要不是大王和太子念着旧情,让我视情况放你一马,你当真以为天子只是让末将夺了此关?”
姜临眼神微凛。他这才想起来,天子召六国勤王,藤山一战,只有炎赵的边骑和雪燕的辽东坚兵尚未出现。结合赵广轩所言,姬瑞清应该是让边骑沿途骚扰截杀,最后以辽东坚兵堵死退路,最后所有联军合兵一处,分割包围。
这是要把自己杀绝!
姜临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喉头一甜,哇吐出一口鲜血,差点栽下马来。
“大王!大王!”身边的亲兵扶稳他,大喊,“太医、太医!”
姜临伸手止住喧哗,心中闪过数十个念头。最后,田叔弭临别前的话萦绕在耳边,点醒了他。
当务之急,一定要保住这两万多野战军,将他们成功带回天齐,然后加快构筑西境防线,与联军死磕。
无论这些部队有多强悍,毕竟人心不齐,时间久了、代价大了,自然不会留在姬瑞清身边,到时候再求和,即便把自己绑到洛邑去,也要为天齐赢得喘息之机!
想到这里,他打起精神,绕过木林关,沿东北小路而行。
万幸的是,赵广轩并没有出城追赶,只象征性地丢下一些滚木擂石,再把死去的天齐士兵丢在城下,造成爆发守城战的假象。
炎赵国君赵敬章还是念了几分旧情。
大概半个时辰后,参将小心提醒姜临,“大王,除了官道,这是回天齐的唯一小路,辽东坚兵会不会在半途设伏?”
姜临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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