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透过冰冷的合金地板,从脚底野蛮地灌入身体,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涌。
洛芙兰一手死死撑住墙壁,指节泛白,将那股源自魂魄的恶心硬生生咽下。
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墙外,是血蹄兽人野蛮的战吼与狂笑,每一声“老大威武”,砸在她几近崩裂的神经上。
走廊外,一个烂醉的血蹄兽人正用战斧捶打着合金墙壁,咆哮声穿透墙壁而来:
“哈!多亏了老大英明!信任秦知语大人和艾拉瑞大人……”
“没错!老大算无遗策!咱们只要等着享福就行了!哈哈哈哈!”
“老大威武!两位大人万岁!”
“信任?”
“算无遗策?”
洛芙兰指甲深陷掌心,这几个字,比任何赞美都更似烧红的烙铁,烫得她魂魄都在颤抖。
“我的世界,早已是一片废墟。”
“而废墟之外,是献给谎言的震天狂欢。”
她闭上眼,将那股翻涌的酸涩尽数压下。
腕间通讯器忽然轻响。
是陈夜的传唤。
洛芙兰胸膛起伏,将冰冷的空气吸入刺痛的肺腑。
再睁眼时,她碧绿的眼睛里,只剩下圣女的纯净与温和。
她整理好圣洁白袍,将所有心痛与恐惧,尽数封入灵魂深处。
通往舰长室的路上,必须经过第一实验室。
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气氛比庆功宴时愈发狂热。
秦知语和艾拉瑞头碰着头,被一群技术员簇拥在中央,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脸上洋溢着光彩。
秦知语恰好抬眼,看见门口的洛芙兰,立刻惊喜地向她用力挥手,眼中闪动着智慧与喜悦交织的光。
“芙兰!你来得正好!仪式结束后一定要过来!”
她快步上前,不由分说拉起洛芙兰的手,掌心温热,充满了创造奇迹后的亢奋与活力。
“这次能成功,真的全靠指挥官!”
秦知语拉起她的手,那份充满了创造奇迹后的亢奋与活力的温热,却让洛芙兰指尖猛地一缩,如同触碰到烧红的烙铁。
“这次能成功,真的全靠指挥官!”
秦知语骄傲的话语,让洛芙兰的呼吸瞬间停滞。
“全靠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吗?!”
这个念头如一柄尖刀,捅进她的心脏,让她眼前的一切都瞬间失焦,只剩一片刺目的血红。
她看着秦知语因激动而发光的脸,想笑,脸颊肌肉却像冻住一般,不听使唤。
最终,只有半边嘴角抽搐般向上扯动了一下。
她抽回自己冰冷的手,点了点头。
转身间,她眼中世界,只剩一片刺目血红。
……
舰长室内,一如既往的安静。
陈夜坐在王座上,处理着公务,神情平静专注,似昨夜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和那口被他咽下的神血,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来了。”
陈夜抬眸,露出温和笑容,示意她上前。
“净化仪式的事,我已经通知下去了。苏清雪和望舒会为你护法。”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鼓励。
“芙兰,你是神国最温柔的盾,我相信你。”
“温柔的盾……”
洛芙兰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攥了一下。
她下意识催动圣光视觉。
圣光视觉催动。
在映照圣光的眼睛里,她“看”到,王座上那道伟岸身影的轮廓边缘,那片代表“存在”正在崩解的虚无,如墨滴入水,又向内侵蚀了一丝!
一道蛛网般的裂痕,在他存在的根基上悄然蔓延!
在她的圣光视觉中,陈夜正从边缘开始,一粒粒、一丝丝地崩解、滑落,被无形的虚无所吞噬!
而那座即将坍塌的“沙雕”,却还在对着她——唯一能看见这一切的观众,露出那该死的、令人心碎的安抚微笑。
一股撕裂般的冲动,让她想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质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扛下所有!
“但我不能。”
“以他的骄傲,绝不会允许。”
洛芙兰强忍着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冲动,后退一步,右手抚心,向王座上的男人躬身行礼。
那姿态,虔诚而肃穆,不是在接受任务,而是在接受一场神圣的任命。
“是,夜哥哥。”
她领命,离去。
……
仪式地点,医疗舱核心区。
瑞娜娇小神体被安置在水晶法阵中央。
她右臂上,不祥的灰色纹路如活物般搏动。
陈夜亲自到场,坐在不远处的王座上,为她坐镇。
苏清雪和望舒分立法阵两侧。
冰山女神周身寒气弥漫,冰蓝眸中闪过一丝关切。
心渊女神望舒则轻叹一声,紫色神眸里满是悲悯。
苏清雪和望舒虽不知全部真相,却都从洛芙兰身上,嗅到了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洛芙兰走到法阵中央。
纯白圣袍,如祭品般垂落在地。
她最后,也最深地看了一眼王座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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