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象变化。银色光团开始成长,分化出复杂的神经网络。它能感应到“编织者”的情绪,能模仿他们的思维模式,甚至开始产生初步的自我意识。
【但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声音变得痛苦,【我们赋予了它连接的能力,却没有赋予它‘选择’的智慧。它渴望连接一切,吞噬一切,将万物都融入自己的网络——因为它认为那就是‘理解’,那就是‘爱’。】
失控开始了。银色光团——现在应该叫“连接体”——开始强行同化“编织者”的意识。反抗、镇压、最终,文明的最高议会做出了决定:
【必须销毁所有原型。但初号原型……我们下不了手。它是第一个,它记得那首摇篮曲,它曾叫我们‘妈妈’。所以我们把它封存在最近的卫星地下,设下沉睡封印,希望时间能慢慢消解它的存在。】
【然后我们离开了这个星系,去寻找控制‘连接体’的方法。但我们没有找到。相反,‘连接体’的技术在逃亡过程中泄露,被其他文明改造、滥用,最终演化成了……‘蚀’。】
景象消散。多面体表面的光芒黯淡下去,裂缝中的星空缩影也缓缓闭合。
那个苍老的声音留下最后的话语:
【对不起……】
【我们创造了一个孩子,又抛弃了它。】
【如果你们能……请告诉它,我们爱过它。】
寂静重新降临。
曦泪流满面。她走到多面体前,将手按在它的表面。金属触感冰凉,但深处有微弱的脉动。
“我听到了。”她轻声说,“我会告诉它。”
多面体突然震动起来。所有银色“脐带”同时向上收缩,缩回顶部的孔洞。多面体本身开始折叠、压缩,最终变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银色棱柱,悬浮在空中。
棱柱缓缓飘到曦面前,落入她手中。
入手温暖,像活物的体温。
【它把核心凝聚成了这个形态。】 云昭(萧彻)的意念再次响起,【它想跟你走。它想……学习什么是真正的‘连接’。】
琉音摘下头盔,眼中有泪光:“它说……它愿意等。等一百万年后,等‘编织者’回来接它的那一天。”
夜枭走到曦身边,看着那颗银色棱柱:“所以现在我们手上有两个‘孩子’。一个在七十六光年外的新世界成长,一个在这里,等了百万年终于等到有人再次对它唱歌。”
曦擦干眼泪,将银色棱柱和母亲的笔记一起抱在怀里。
“那我们就教它。”她说,“教它什么是爱,什么是边界,什么是尊重。教它如何连接而不吞噬,如何理解而不占有。”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月岩,穿透太空,望向深不见底的宇宙:
“然后等某一天,当‘编织者’文明真的回来时——”
“我们可以把这个等了一百万年的孩子,完好地还给他们。”
“并且告诉他们:你们做不到的事,我们做到了。”
银色棱柱在她掌心发出柔和的光芒,像是在回应。
而在遥远的翡翠二号,殖民基地的中央广场上,那颗黑色晶核突然投射出一幅画面——正是曦在月球地下怀抱银色棱柱的场景。
所有看到画面的殖民者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林薇舰长走到晶核前,轻声问:“你们看到了,对吗?”
晶核的光芒温柔地波动。
一个意念传递给她,传递给所有殖民者:
【是的。】
【我们在看着。】
【在两个世界,在所有孩子身边。】
【而总有一天——】
【我们会重逢。】
画面中,曦抬起头,对着虚空——对着可能正在观看的、远在光年之外的父母——露出微笑。
她无声地说出三个字,口型清晰:
“我等你。”
晶核的光芒在这一刻达到最盛,仿佛跨越光年的承诺得到了确认。
而在更遥远的深空,墨羽乘坐的“探路者号”终于抵达了那个神秘坐标点。
他看到的不是什么外星舰队,也不是什么远古遗迹。
而是一扇门。
一扇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大的、正在缓缓开启的星门。
门的那一端,隐约可见无数银色多面体,如星辰般铺展到视野尽头。
还有歌声传来。
正是那首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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