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熄灭后第三十七秒，沈墨白的手指从战术包拉链滑落。林悦仍跪在水泥地上，胶卷边缘压进掌纹深处。两人没有说话，但呼吸节奏同步放缓。那人影离去的方向是装备存放区，而非撤离通道，这意味着他不是在逃，而是在执行任务。
沈墨白从内袋取出胶卷，递到林悦面前。她没接，而是解开外衣第二颗纽扣，从夹层抽出一支玻璃滴管和半管暗褐色液体。这是她随身携带的显影药剂，从未在任务中使用过。她将药液均匀涂抹在胶卷表面，动作轻缓，仿佛在剥离一层活物的皮肤。
显影持续了四分钟。图像未浮现，但编号“JZ-703”在药液渗透后变得清晰，边缘锯齿状的刮痕与战术包拉链上的磨损完全吻合。更关键的是，背面浮现出一行极淡的铅笔印——“B3-12”。林悦用指尖轻抚，确认那是手写痕迹，笔压不稳，像是匆忙中留下的标记。
“工具是同一把。”她低声说。
沈墨白点头。能留下这种物理痕迹的，不会是普通螺丝刀或钳子，而是特制多功能战术匕首。这类装备全队仅配发六把，登记在册。
他起身，将钢笔从衣袋取出，轻轻旋开笔帽，取出笔芯，再将胶卷卷起塞入空笔管中。笔帽拧紧时发出轻微咬合声。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但在林悦眼中，此刻多了一层新的意味——不再是为了思考，而是为了隐藏。
“从现在起，我们不查谁说了什么，只看谁做了什么。”他说。
林悦站起身，肩伤让她的动作略显滞涩。她打开战术包内层，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片，表面布满细密电路。这是她自制的震动感应贴片，曾在一次边境行动中用于监测敌方哨塔开启频率。她将贴片贴在自己战术包内侧夹层，靠近拉链轨道的位置，再用热熔胶封死边缘，确保只有强行开启才会触发微电流变化。
“我会让系统显示故障，调取所有人近48小时行动日志。”她说，“理由是战后数据归档异常。”
沈墨白已走向门口。他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动作要快。如果他察觉包被动过，可能会提前销毁痕迹。”
十分钟后，林悦接入临时终端。屏幕闪烁数次后，列出五名通信岗位成员的行动记录。她逐条比对，重点关注战斗结束后是否有异常设备操作或区域出入记录。
陈宇的名字出现在“B1东侧烟雾传感器清理”条目下，时间是爆炸后第8分13秒，持续57秒。她调出该区域监控回放，画面模糊，但能确认他确实进入过设备间。然而，根据技术手册，该型号传感器为自动清洁模式，无需人工干预。她将这条记录标红。
另一条记录引起她的注意：新调入的通信兵周志明，在战斗结束18分钟后进入装备存放区，取走个人水壶。全程无报备，且停留时间超出正常取物所需。监控显示他左手扶墙，袖口上滑，露出腕部一道扭曲疤痕，形状规则，边缘呈网格状。
她暂停画面，放大疤痕区域。这种伤痕不像普通烧伤，更像是高温金属模具压烙所致。她没有声张，而是将截图保存至加密分区。
与此同时，沈墨白在装备区角落架设了一个伪装成电源管理器的信号记录仪。它能实时捕捉所有频段激活尝试，并标记操作终端位置。他将仪器接入主线路时，手指在接口处多停留了两秒——樱花纹胶带的残留物已不在，但绝缘层内侧有新划痕，说明有人近期拆检过线路。
凌晨两点十七分，林悦完成日志分析。她将震动贴片数据调出，发现林悦战术包在战斗结束18分03秒至18分14秒之间被开启，持续11秒。此时全队应处于休整状态，且无人申请装备检查。
时间点与周志明进入装备区完全重合。
沈墨白盯着数据流，手指再次转动那支装有胶卷的钢笔。他没有打开怀表夹层，而是将笔尖轻触记录仪外壳，借着微弱反馈确认设备运行正常。
“他不是唯一能接触装备的人，”他说，“但他是唯一在无指令情况下进入存放区，并且留下物理接触证据的人。”
林悦点头：“下一步是验证权限。备用频段封锁需要双密钥，单人无法重启。如果他真能操作，要么有共犯，要么掌握了隐藏后门。”
沈墨白沉默片刻，下达指令：“你伪装系统报错，提示‘备用频段同步失败’，要求各岗位自行检测。”
林悦立即执行。她在控制台输入伪装代码，将错误信息推送到所有通信终端。消息发出后，两人分别守在监控终端和信号记录仪前。
三分钟后，周志明的操作终端亮起。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随即调出命令行界面。他输入一串非标准指令，字符组合不符合“利刃”协议格式，但系统未弹出警告。屏幕闪烁一次，备用频段短暂激活，持续3秒后自动关闭，界面跳转至系统重启提示。
就在频段开启的瞬间，信号记录仪捕捉到一段加密信号外泄，调制方式与此前泄露的完全一致。
沈墨白立即调取该时段所有通信日志，锁定信号源IP地址——正是周志明所用终端。
林悦同时录下一段音频。在输入指令时，周志明嘴唇微动，低声念出几个音节：“三月の风、七つ星”。语速极快，像是口诀。
她将音频标记为“异常语音样本”，存入独立文件夹。
沈墨白关闭记录仪，取出内存卡，放入贴身口袋。他没有销毁数据，也没有召集队员。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他知道我们已经开始查。”他说，“如果现在动手，他会毁掉所有关联证据。”
林悦看着屏幕上的操作记录，忽然问：“他腕上的疤……你拍下来了吗？”
沈墨白从怀表夹层抽出一张微型底片。上面是周志明扶墙时的侧拍，疤痕清晰可见。
“拍了。”他说，“等他再行动一次，我们就收网。”
林悦将震动贴片更换为新型号，灵敏度提升三倍。她重新封装战术包，确保外观无改动。然后她站起身，走向通信终端，准备进行下一轮诱捕测试。
沈墨白站在她身后，钢笔在指间缓缓旋转。笔管里的胶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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