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没视线的瞬间,沈墨白已将陈宇从背上卸下,单膝触地,耳贴地面。头顶金属板闭合的摩擦声逐渐沉寂,追兵没有立即跟进。他抬手示意,林悦会意,屏息靠墙,右手仍紧握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火柴划亮,微光跃动。沈墨白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林悦肩部擦伤未再渗血,便将火柴移向墙壁,侧耳倾听笔尖轻叩水泥面的声音。三下短击,回音沉闷,通道结构尚稳。他合拢火柴盒,塞回内袋,动作利落。
“走主道。”他低声道,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
林悦点头,俯身将陈宇上半身托起,沈墨白接手另一侧,两人合力将他架起。通道倾斜向下,地面湿滑,每一步都需稳住重心。红漆箭头每隔数米出现一次,漆面未干,反光微弱。他们沿着标记前行,脚步声被积水吸收,唯有陈宇断续的呼吸在狭窄空间中回荡。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前方出现三岔口。
中央通道宽约一米五,红漆箭头在此中断;左右两条支路更窄,墙面斑驳,无任何标记。远处传来模糊的日语低语,夹杂着金属靴底与石面的摩擦声,正从主道方向逼近。
沈墨白吹灭火柴,黑暗再度合拢。他蹲下,指尖蘸取地面积水,在掌心画出简图:B区原图纸中,维修井应直通厂区西侧废料库,但此地结构明显经过改造。中央通道坡度与原始设计吻合,两侧支路则偏离走向。
他拧下钢笔笔帽,将笔尖插入中央道地面的浅痕。土质松软,压痕边缘清晰,有反复踩踏的迹象。他又转向左侧支路,笔尖轻划,土层干硬,仅有一道半深的鞋印,前端带血渍。
林悦察觉他的动作,悄然靠近,在他耳边低语:“左边有人走过,受伤了。”
沈墨白点头,将钢笔重新夹回耳后。中央道虽被日军频繁巡查,却是唯一符合原始结构的路径。若绕行支路,可能误入死区。他抬手,以三指轻点林悦肩头——前进,贴墙。
三人贴紧右侧壁,缓慢推进。陈宇意识模糊,身体重量全压在两人肩上。林悦以匕首尖轻压其嘴唇,示意噤声。沈墨白右手前伸,随时准备拦截突发动作。
十米,五米,转角在即。
前方光影晃动,两名日军士兵持枪走来,手电光束扫过管道与墙面。其中一人停下,朝中央通道喊了句什么,同伴回应后继续前行,脚步声渐近。
沈墨白后撤半步,右手指尖轻转空笔管。金属微响,他忽然将笔管抛向右侧支路尽头。
“哐——”
笔管撞击管道,发出清脆回响。
两名士兵同时转身,手电光束射向支路。一人低声咒骂,快步朝声音处走去,另一人紧随其后,枪口微抬。
就在这一瞬,沈墨白抬手,三指并拢,向下压。
林悦立即会意,拖着陈宇贴墙匍匐。沈墨白断后,膝盖压过积水,动作无声。他们借管道阴影穿越转角,距离日军不足三米。一名士兵回头扫视,手电光掠过墙面,差半尺便照到林悦的鞋尖。
光束移开。
士兵重新会合,继续向前巡查,脚步声渐远。
三人继续前行,速度未减。沈墨白耳后钢笔仍在,但他不再转动它。前方通道逐渐收窄,红漆箭头再次出现,指向下方。墙面开始出现横向裂痕,水泥剥落处露出锈蚀钢筋。
五分钟后,他们经过一处检修室。铁门半开,室内空无一物,唯有地面中央一块活动板边缘渗出淡红粉末,如细线延伸至黑暗深处。沈墨白未停步,仅以目光扫过,记下位置。
再行百米,通道出现第二次分岔。
这次中央道被一道铁栅栏封锁,锁具已毁,但栅栏本身焊接牢固,无法通过。左右两条支路依旧无标记,左侧地面干燥,右侧则有新鲜水渍,延伸至深处。
林悦蹲下,指尖触地。水渍微凉,含微量油性,与工厂主供油管路渗漏特征一致。她抬头,目光与沈墨白交汇。
他未语,只以笔尖轻点右侧地面三下。
他们转向右侧支路。
前行约三十米,前方传来脚步声。不止两人,至少四名巡逻兵,正从另一端接近。
沈墨白抬手止步。右侧支路无遮蔽物,后退已来不及。他迅速环视,发现头顶有一段废弃通风管,直径约四十厘米,盖板松动。
他踩上林悦肩头,伸手推开通风管盖板,锈铁发出轻微呻吟。他翻身而上,随即俯身将陈宇托起。林悦垫脚协助,两人合力将陈宇送入管道。沈墨白再接林悦,最后自己进入,缓缓合上盖板。
通风管内狭窄,三人蜷缩其中。下方脚步声逼近,日军士兵交谈声清晰可闻。
“上面说他们一定会走B-07。”一人道。
“佐藤队长说,这条道是诱饵,他们逃不出去。”另一人回应。
“那为什么还要巡逻?”
“命令就是命令。万一他们真下来了,不能让他们接近C区。”
脚步声远去。
沈墨白闭眼,将“C区”二字刻入记忆。B-07是诱饵,C区是禁区。敌人早已预判他们的路径,甚至可能在更深处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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