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站在教堂外的石阶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衣内侧的口袋。那里装着一枚铜质徽章，边缘已被磨得发亮。他抬头望了眼教堂尖顶在暮色中的剪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教堂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破败，彩色玻璃早已碎裂大半，残存的几块映着街灯微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味，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多年。正前方的讲坛旁，一道人影静静地坐在一张翻倒的长椅上，背对着他。
“你迟到了。”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讥讽。
沈墨白没有回应，缓步走近，目光扫过四周。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足够隐蔽，又不致完全与外界隔绝。更重要的是，它位于租界与日军控制区交界处，进退皆有余地。
“我不习惯赶时间。”他终于开口，走到她面前站定。
苏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她今天换了身装扮，不再是那件显眼的旗袍，而是一袭灰蓝长衫，头发随意束起，反倒多了几分市井气息。
“你带筹码了吗？”她问。
沈墨白从口袋里取出那个火柴盒，轻轻放在她膝边的长椅上。
“林悦带回的徽章只是引子。”他说，“我知道你们‘暗夜商会’最近接了个大单，但你不想做这笔生意。”
苏瑶的眼神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她伸手将火柴盒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
“聪明人总让人头疼。”她低声道。
“我只在乎情报的价值。”沈墨白语气平稳，“你既然愿意见我，说明你也有自己的打算。”
苏瑶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你说得对。有些人的忠诚，其实很廉价。”
这句话让沈墨白心头微动。他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告诉我守卫换岗的时间。”他直接切入主题。
苏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衣兜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缓缓展开。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数字和符号，排列方式与普通值班表不同。
“这是B区三班轮岗的时间表。”她将纸条递给他，“不过，我建议你别太依赖它。”
“什么意思？”
“他们最近加强了夜间巡逻频率，特别是在通风口附近。”她顿了顿，“而且，有个士官开始频繁更换路线。”
沈墨白接过纸条，迅速扫了一眼，心中已有判断。这正是他们需要的关键信息。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问。
苏瑶看着他，眼神复杂：“因为我也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她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同时警觉，沈墨白迅速将纸条塞进口袋，后退一步，靠向柱子阴影处。苏瑶则不动声色地将火柴盒重新放回原位，像是从未动过。
脚步声渐渐远去，教堂再次归于寂静。
“还有别的事。”苏瑶低声说，“那个士官……他叫佐藤健次，是佐藤美惠子的堂弟。”
沈墨白眉头微皱。佐藤家的人出现在B区，意味着“樱花会”对实验室的重视程度远超预期。
“他不是死忠派。”苏瑶继续道，“只要让他看到更好的选择，他会动摇。”
“你怎么知道？”沈墨白问。
“因为他已经动摇过了。”苏瑶轻叹，“只不过没人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沈墨白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并非全然冷漠。或许，她也曾在某个瞬间挣扎过，只是没人拉她一把。
“我会考虑。”他说。
苏瑶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沈墨白，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钢笔上。
“你喜欢转笔。”她忽然说道，“每次思考时都会转。”
沈墨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你观察得很仔细。”
“在我们这行，细节决定生死。”她说完，转身消失在教堂的阴影中。
沈墨白站在原地，直到确认外面没有异常动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眼火柴盒，指尖轻轻摩挲着它的边缘。
教堂墙上挂着一幅破旧画作，画中人物手持钥匙，背景隐约可见一座迷宫般的建筑结构图。此刻，画布上的裂缝在昏暗光线中像是一道无形的通道，通向未知的方向。
他没有再多看一眼，将火柴盒收好，转身走向出口。
当他推开教堂大门时，风迎面扑来，吹乱了他的领口。街道上行人稀少，远处的路灯在雾气中显得朦胧不清。他快步穿过巷口，拐入一条小径。
就在他即将走出视线范围的一刹那，一只手突然从墙角伸出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沈墨白几乎本能地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动作干净利落。可当他看清来人时，却松开了力道。
“你跟踪我？”他问。
林悦站在阴影中，眼神锐利：“我只是想确认你没被算计。”
沈墨白看了她一眼，将口袋里的纸条抽出一角晃了晃。
“我拿到了。”
林悦点头，却没有放松警惕：“她说什么？”
“她说，有些人忠诚很廉价。”沈墨白低声说，“也许，她自己也不再相信这条路上的东西了。”
林悦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道：“那你呢？你相信她吗？”
沈墨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钢笔轻轻一转，笔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必须赌一次。”
他迈步向前，身影逐渐融入夜色。林悦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一局棋，才刚刚开始。
教堂门口，风卷起一张废纸，轻轻贴在火柴盒旁，像是某种未完待续的标记。
喜欢民国谍影：我以情报织天网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民国谍影：我以情报织天网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