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青岭军械库的入口像一张半阖的嘴,吞吐着潮湿的风。沈墨白一脚踩在门槛上,鞋底碾碎了几片干枯的落叶。他回头扫了一眼,三名队员正合力抬着陈宇穿过铁门,那人的身体软得几乎要从担架上滑下来。
“轻点。”林悦低声提醒,她走在最前头,一手提着医药箱,一手撑着墙壁。她的指节泛白,像是要把这堵墙捏出一道痕来。
屋内比预想中宽敞。墙面斑驳,角落里堆着几口生锈的铁皮箱子,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沈墨白将门关上,锁扣发出一声闷响。
“把人放中间。”他说。
队员们将陈宇安置在一张翻倒的木桌上,有人用衣袖擦了擦桌面,动作笨拙却认真。林悦已经打开药箱,翻找止血粉和酒精棉球。她的手指在玻璃瓶与纱布间穿梭,动作利落。
沈墨白站在一旁,看着她撕开陈宇胸前的绷带。血渍已经凝固,但伤口边缘依旧发黑,像是被什么毒物侵蚀过。他皱眉,掏出钢笔,在掌心转了一圈。
“他失血太多。”林悦低声道,“必须立刻清创。”
“我来。”沈墨白蹲下身,接过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陈宇的上衣。他的动作很稳,仿佛不是在处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而是在完成一项精密的工程。剪刀划过皮肤时,陈宇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还活着。”林悦松了口气。
沈墨白没说话,只是将酒精棉球压在伤口上。陈宇猛地睁开眼,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咬出血痕。他没有喊,只是死死盯着天花板,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忍住。”沈墨白低声说,“你还有任务没完成。”
陈宇的视线缓缓聚焦在他脸上,嘴角扯出一丝笑,带着血沫。
林悦继续清理伤口,一边低声问:“还有多少酒精?”
“不到一半。”沈墨白答。
“不够。”她皱眉,“如果感染……”
“不会。”沈墨白打断她,“他会活下来。”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悦猛地抬头,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匕首。沈墨白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手上的动作。
片刻后,一名队员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发白。
“报告,我们在东侧发现几个日军巡逻队,可能正在搜索这一带。”
沈墨白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远处的山道上,隐约有光点闪烁,那是探照灯的余光。
“让他们再往北走两公里。”他说,“我们至少还有三个小时。”
队员点头离开。
屋内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林悦整理纱布的声音。沈墨白回到桌边,目光落在陈宇左臂内侧的一道旧疤上——那是一条很长的伤痕,边缘不规则,显然是爆破留下的痕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林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摇头:“我不知道。”
沈墨白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按了按那道疤痕。陈宇眼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他一直跟着我们。”沈墨白低声说,“从一开始。”
林悦没接话,只是加快了缝合的速度。
外头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铁皮屋顶吱呀作响。沈墨白走到门口,靠在墙上,看着屋内的情况。几名队员坐在角落里,神情疲惫,眼神空洞。
他走过去,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都打起精神来。”他说,“敌人在学习我们,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适应。”
没人回应,但有几个人慢慢抬起头,看向他。
“这不是失败。”他继续说,“是我们成长的一部分。”
林悦刚好抬起头,听见这句话。她微微一怔,随即低头继续包扎。
等一切忙完,天已快亮。陈宇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沈墨白站在桌边,望着那张脸,许久未动。
“他能挺过来吗?”林悦走过来,轻声问。
“会的。”沈墨白答,“他比谁都清楚,我们不能失去任何人。”
林悦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我在潜入俱乐部的时候听到的。”她说,“有个军官提到‘樱花会正在升级情报系统’。”
沈墨白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
“看来我们的情报方式确实需要更新了。”他低声说。
林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屋内的尘埃。沈墨白转身,走向中央,对众人说道:
“开会。”
队员们陆续围坐下来,气氛沉重。有人开始抱怨行动中的失误,有人指责情报传递太慢,也有人提出质疑——是不是林悦的身份暴露了?
争论很快升温。
“你们都冷静点。”沈墨白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安静下来。
“轮流说。”他坐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谁先?”
一人率先发言,讲的是码头撤离时的混乱,另一人则指出联络信号未能及时确认的问题。林悦静静听着,偶尔插几句解释,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
沈墨白始终没有打断,直到所有人都说完。
“总结。”他缓缓开口,“情报系统确实滞后了。我们需要更灵活的方式,比如临时加密信标、多重身份掩护、以及实时监测敌方动向。”
众人纷纷点头。
“另外,伪装潜入策略也要调整。”林悦补充道,“不能再依赖单一身份,必须准备备用方案。”
沈墨白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好。”他说,“从现在开始,我们重建情报网络,优化伪装流程,加强敌情分析。”
会议结束时,天已大亮。沈墨白起身,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子弹壳,轻轻放在桌上。
“这不是终点。”他说。
林悦凝视着那枚子弹壳,心中如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外面传来清脆悦耳的鸟鸣,仿佛是大自然在奏响新一天的序曲。
沈墨白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那扇冰冷的铁门。阳光如利剑般刺眼,但他毫无惧色,毅然迎着光,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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