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的禁闭结束了。
他那日的“叛逆”被严格封锁在教廷高层内部,对外,圣子大人只是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更深层次的闭关祈祷。他重新穿上了那身华美沉重的圣子袍,晨钟暮鼓,祷告赞颂,为信徒解惑赐福。他的笑容依旧完美,举止依旧优雅,仿佛那片海从未映入过他的眼帘,那咸腥的自由从未灌入过他的肺叶。
只是,偶尔在带领信徒祈祷的间隙,当他看着下方那些虔诚仰望的面孔时,那双湛蓝的眼眸深处,会闪过一丝极淡的、与这片神圣场合格格不入的恍惚。那冰凉大理石地板的触感,有时会诡异地被记忆中细沙的柔软所取代。但他很快便会收敛心神,将一切不合时宜的思绪压回心底最深处。那日的逃离,成了他完美面具上一道细微的裂痕,也是支撑他在这个华丽牢笼中继续呼吸的、唯一的秘密养料。
日子,重新变回了一条被严格规划的河流,平稳、沉寂,流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而在光线永远无法抵达的深海之底,时间以另一种尺度流逝。
那朵被浪涛卷走的白玫瑰,并未如寻常物件般被碾碎、腐化。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缓缓沉落,穿越冰冷与黑暗,最终,落在了一只难以名状的手中。
黄衣之主,哈斯塔,已彻底苏醒。
祂庞大的意志不再混沌,如同冰川般缓慢而清晰地运转着。祂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的话——落在了掌心那渺小的造物上。
玫瑰依旧保持着被抛下时的形态,花瓣洁白,甚至因为浸染了祂逸散出的些许力量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仿佛在幽暗海底自行发光的质感。它太脆弱了,与这片代表终极虚无与寒冷的深渊格格不入。它所携带的那一丝微薄的、属于光明的圣力,更是显得可笑扎眼。
但,它是一件“礼物”。
这个词,伴随着一段来自远古的、模糊的记忆碎片,在哈斯塔的意识中泛起。那是来自伊德海拉,梦境与幻象之主的低语。那位热衷于观察、模仿甚至戏弄自己造物的同僚,曾在某个偶然的交汇时,带着观察者的趣味提起过:“哈斯塔,吾那些渺小的信徒们,有时会向他们认为的存在进献贡品。当他们收到彼此赠予的物品时,会说一种奇特的音节……‘谢谢’。据说,这是一种……表示接收并认可其心意的仪式。”
当时,哈斯塔并未在意。神明无需感谢,祂们接受供奉、畏惧与崇拜是天经地义。礼物?那只是渺小生灵试图与远超理解的存在进行交换的可悲尝试。
然而,此刻,看着掌心这朵独自散发着微光、与周遭死寂黑暗形成鲜明对比的白玫瑰,某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波动,扰动了哈斯塔那亘古不变的意识核心。
这不是供奉,不是祈求。这朵花,来自一个不知祂存在、甚至可能被教导应该畏惧这片海洋的生灵。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寻求回应的……赠予。
“……礼物……”
一个冰冷的意念在深渊中回荡。
那么,按照伊德海拉所描述的、那些渺小生灵的规则,收到礼物,似乎应该……说“谢谢”?
这个认知让哈斯塔那古老的意识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停滞。去向一个渺小的、短暂的、甚至是吵闹过他的生灵道谢?这超出了祂以往所有的行为逻辑。
但,这朵花在此。这微小的“因”已然种下。
祂的触手下意识地在玫瑰娇嫩的花瓣上轻轻拂过,感受着那与深海截然不同的、属于生命与光明的脆弱触感。一种混合着好奇、探究,以及一丝连祂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极其微弱的“在意”,开始滋生。
或许是因为无尽岁月带来的极致无聊,或许是因为这“第一次”带来的新奇,又或许仅仅是某种连神明自身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冲动……
哈斯塔,掌握着不可名状的恐怖的存在,做出了一个若是被其他邪神知晓恐怕会引为笑谈的决定。
祂要去找到这件礼物的赠予者。
祂要去完成那个名为“谢谢”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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