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看着母亲在灯下穿针引线的侧影,那身影瘦削,却挺得笔直。针尖在灯光下闪过一点寒芒,然后稳稳地刺入洁白的绸缎。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某本西方艺术史的书里看到的一句话:“在限制中,方显大师本色。”眼前的母亲,不正是如此吗?外部规则试图设限,资本试图诱导,但母亲回应的方式,是将全部心神投入下一次更精微、更动人的落针。这种专注本身,就是一种无言而强大的抵抗。
“爸,”林晚开口,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既然他们想把‘推荐渠道’和‘质量’做成文章,那咱们就反过来,在这两件事上,让他们做不了文章。”
林建民和王秀英都看向她。
“原料渠道,咱们家一直有自己的老关系,质量有口皆碑。这次妈的荷花绣完,无论参不参展,咱们都主动把用的每一种丝线的来源、品级、甚至采购单据(如果方便)整理一下,附在作品说明里。这不是炫耀,而是展示咱们原料的透明和过硬。如果协会将来真的搞‘推荐’,咱们可以拿出实据,证明咱们现有的渠道更优。”
“至于质量,”林晚目光转向母亲手中那渐露雏形的荷花,“最好的质量证明,就是作品本身。妈的这幅新作,还有之前的《山居秋暝》,就是咱们的‘质量标准’。如果协会的‘专家’要来抽查,就请他们看作品,看针法,看意境。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想靠关系、靠指手画脚来‘卡人’的手段,会显得很可笑。”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更坚定:“爸,妈,咱们不跟他们比谁关系硬,谁章程玩得溜。咱们就跟他们比,谁的针脚更稳,谁的配色更灵,谁的作品更能经得住时间和懂行人的眼睛。协会的台子,他们要搭,咱们就上去,不吵不闹,就把咱们的真东西亮出来。台下的人,只要眼睛不瞎,心里自有杆秤。”
堂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灯泡发出轻微的电流声。林建民脸上的凝重慢慢化开,长长舒了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咱们就亮手艺!别的,随他们折腾去!”
王秀英没有接话,她已重新低下头,手中的针带着那抹独一无二的、晕染得恰到好处的丝线,稳稳地落在绸缎上,开始勾勒那朵荷花生动的蕊心。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周遭的纷扰、算计、压力,都已被那枚细小的针尖隔开、过滤。针眼穿过绸缎,牵引着丝线,也仿佛牵引着一缕澄澈的光,一点点地,将纸上那来自宋画的清远气韵,与她自己对夏日荷塘的生命记忆,细腻而坚韧地,绣入这方寸之间。
林晚不再说什么。她看着母亲,看着父亲重新振作的神情,看着灯火下这幅小小的、却凝聚着无比专注与尊严的劳作画面。她知道,最有力的“应对策略”,从来不在那些机巧的计算或激愤的言辞里,而就在这一针一线的沉着行进中,在这份将外部风雨化为内在定力的、安静的坚持里。
针眼虽小,却能透光。这光,来自技艺的自信,来自传承的底气,来自一个家庭在时代浪潮拍打下,依然选择紧紧握住那枚属于自己的、朴素而锋利的针。夜渐深,晚秀坊的灯光温暖地亮着,穿透青河县沉沉的夜色,如同一枚稳稳扎在时光布匹上的、发光的针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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