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的列车哐当作响,将南国的湿热与校园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林晚靠窗坐着,膝上摊开着一本空白的田野笔记,却迟迟没有落笔。窗外熟悉的北方平原景象飞速掠过,麦田已泛起浅黄,村庄上空炊烟袅袅,一种混合着亲切与陌生的奇异感觉包裹着她。这一次,她不是归心似箭的学子,而是带着观察任务的研究者,这个认知让她的目光都带上了审视的意味。
青河县站依旧陈旧、嘈杂。父亲林建民还是裹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尽管已是初夏),站在出站口最显眼的位置,踮脚张望。看到林晚,他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大步过来接过行李。
“晚晚,累了吧?车坐得久。”父亲的声音粗嘎而温暖。
“不累,爸。”林晚笑着应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观察”:父亲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根,接过行李的手,指节粗大,掌心有厚厚的茧。这是她熟悉的父亲,却又似乎是一个需要重新“认识”的研究对象——一个传统家庭手工作坊的管理者。
回家的路上,三轮车在熟悉的街道上穿行。林晚努力抑制着纯粹归家的激动,试图用“研究者”的眼光打量一切:街道似乎比她记忆中更显陈旧,两旁店铺的招牌大多还是手写的,偶尔有“个体经营”的小红字贴在门边。空气里有煤烟、尘土和隐约饭菜香混合的气味,是她记忆中的故乡味道,此刻却觉得这气味本身也承载着某种时代与地域的信息。
晚秀坊的招牌映入眼帘,那块木匾似乎被仔细擦拭过,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母亲王秀英已经等在门口,系着干净的围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妈!”林晚下车,快步过去。
王秀英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眼圈微红:“瘦了,学校里肯定没吃好。”依旧是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关切,此刻听在林晚耳中,却不仅是亲情,也是这个家庭内部互动模式的一种体现。
堂屋里,饭菜已经摆好,还是家的味道。妹妹林晓和林曦围上来,兴奋地叽叽喳喳。最初的寒暄和热闹过后,林晚拿出了那份学校的介绍信,郑重地递给父亲。
林建民接过,眯着眼仔细看了两遍,手指在学校的红印章上摩挲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感慨:“好啊……我闺女,这是带着‘圣旨’回来了。”语气里有骄傲,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面对正式“外来者”的微妙疏离。
王秀英也看了信,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林晚的手:“回家了就好。先吃饭,那些事,慢慢说。”
饭桌上的话题,起初还是围绕着林晚的学业、旅途、学校见闻。但林晚有意识地将话题引向家里。她问起店里最近的生意,问起母亲那幅正在酝酿的新绣品构思,问起父亲和协会那边的接触有没有新动向。她的问题比以往更具体,带着一种探寻的意图。
林建民和王秀英对视一眼。林建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他提到,省工艺美术馆收藏《山居秋暝》的事在县里小范围传开,带来了一些慕名而来的零星顾客,但也引来了更多的关注。“胡老师那边,没什么新动静,但听说协会的章程快定稿了,‘特色名录’的征集通知也快正式下发了。”他看了女儿一眼,“你上次那材料,好像真起了点作用,征集办法里提到了要‘鼓励具有独特艺术价值和创新性的技艺申报’。”
王秀英则说起她的新作,是一幅以青河夏日荷花为题材的圆光屏风小稿,正在配色和构思阶段。“想试试用更清爽的丝线颜色,表现荷叶的光影和水汽,老法子觉得有点闷。”她简单地说,手里无意识地比划着针线的走向。
林晚认真地听着,偶尔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下一两个关键词。这个举动让饭桌气氛安静了一瞬。林晓好奇地问:“姐,你记啥呢?”
“记下爸和妈说的一些重要的事,怕回头忘了。”林晚解释道,尽量让语气自然。她看到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有关切,或许也有一丝对她这种“正式”做法的适应过程。
饭后,林晚提出想去工作间看看。王秀英领她进去。工作间里光线明亮,靠窗的大绣架上绷着素白的绸缎,旁边的小桌上摊开着炭笔画的荷花草图,还有几十个颜色各异的丝线小束,按照深浅排列。空气里是熟悉的丝线、绸缎和淡淡浆糊的气味。
林晚站在绣架前,看着那尚未落针的洁白绸面,又看看母亲粗糙却稳定的手。这一次,她看到的不仅是母亲的技艺,更是一个“核心生产环节”和“创意源头”。她问:“妈,您决定用哪种针法表现荷叶上的水珠反光?是传统的‘抢针’,还是想试试别的?”
王秀英有些意外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即指了指草图上一处标注:“这里想用‘施针’和‘滚针’结合,针脚要细密但方向有变化,模拟光线的闪烁。水珠本身可能用极细的‘打籽’或者‘平金’点缀一下,看效果。”她拿起一枚针,在绸缎上空虚虚地比划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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