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种种,发生在‘锁麟’之音未响、‘镜殿’之形未铸之时。且容时光倒流,回望那场大雪落下前的,片刻寂静。】
——
紫宸殿。
乔玄手中仍把玩着那支黑翎箭,懒得抬眼。
宋辞躬身立于下首,声音平缓地禀报着北境新近传来的、尚待核实的风声。
“……民间哄传,为首者赤氅,木面具,使一对乌铁锏,勇悍异常,聚流民,诛污吏,张贴‘飞光帖’,落款……”
宋辞的声音停住。
“讲。”
“……落款‘烛阴’,并印环蛇衔铁锏图样。”
黑翎箭在手下转了个圈。
“烛阴?”
钟山之神,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
好大的口气。
倒令他想起来那张总是泪眼迷蒙的面容和那颗生得恰到好处的红痣。
那影子入宫前,那个被他随手抹去、如同拭去一滴露水的本名……似乎,就叫烛阴?
有趣。
是巧合……还是宫中有人,连这等废弃之名都泄了出去?
目光瞥向碎玉残梅。
几息之后,乔玄低低地笑了起来。
“烛阴……好,好得很。”
一个被朕抹去的名字,在千里之外复活……这究竟是命运的讽刺,还是有人……在挑战朕“命名”的权柄?
他抬起眼,箭簇轻轻一叩。
“查。这个顶着朕‘废名’招摇的贼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
——
三日后,更详尽的情报呈于御案。
纸张是特制的暗纹笺,边角烙着一枚几乎看不见的鳞爪痕。
烛阴,本名闻人九晷,字……倒真是烛阴。
年岁,与慕别那孩子相仿。
使一对玄铁无锋锏,自称“破名锏”。
崛起于堕星滩,剿匪杀官,开“启明原”,立“飞光帖”,言“尔之姓名,由民重定”,又言“飞光过处,时辰更始”。
于月下或崖顶吹埙,身影缥缈,埙音动人,不似人间客。勇武绝伦,一锏砸碎包铁木盾,用兵诡谲,常以寡击众,北境底层军民暗传其能“通幽知时”。
乔玄的唇角弯了一下。
通幽知时?
不过是足够聪明,善察天时地利,加上心狠手辣,懂得利用人心恐惧罢了。
但能经营出这等声势,将“名器”之道用到如此地步……
倒是……
他的目光扫过附上的简略图谱——那枚环蛇衔尾、中贯无锋锏的印记。
破名……
重定时辰……
野心不小。
【父闻人远,十年前北境边军参军,因涉军饷贪墨、杀良冒功案,拒同流合污,反被诬叛国,遂杀出重围,携部分亲信遁入南境群山,至今下落不明。其子以‘飞光’为号,纠集亡命。】
他的目光落在“叛国”上,停了许久。
他想起来了。
那时北境军报里,似乎提过一句“参军闻人远叛逃”,轻描淡写,夹在一堆斩获与请功的文书里。
他当时正忙于平衡朝堂新擢升的几位年轻将领,并未在意一条丧家之犬的去向。
蠹虫们总是用这种蠢法子灭口……
这么多年,未曾改变。
乔玄闭上眼,殿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的荜拨声,和他指尖划过箭羽的沙沙声。
烛阴……
闻人九晷。
一个背负着父亲冤屈、在烂泥中挣扎出来的少年。
他心中的恨,该是烧得多么纯粹?
他手中的锏,砸碎那些“官名”时,又是何等快意?
那恨意,那力量,那试图“重定时辰”的狂妄……
多么……美丽的燃料。
乔玄睁开眼,眸底深处,映着跳动的烛火,却冷冽如亘古寒星。
这世间,庸人太多。
要么蠢,要么贪,要么怯。
像这样兼具力量、意志、一点粗粝的智慧,还燃烧着如此明亮恨火的“材料”,倒也不是随处可得。
正好,宫里那团总想自己烧起来的火,缺一块像样的磨刀石。
那孩子此刻在东宫,是仍在生那“杏仁味”的闷气,还是又对着镜子描摹那张脸?
“烛阴……”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
一个在镜中模仿,一个在塞外挥锏。
一个的名字被朕收回,一个扛起了被抹去的名字。
一个困于宫墙,一个啸聚山林。
都叫“烛阴”。
这是巧合?
还是冥冥中,那早就被定格的柳惊鸿,最后一点不甘的诅咒,在血脉与名号间,实现的某种诡异共振?
乔玄目光落在快要被遗忘的枯梅断枝上,又笑了起来。
宋辞将头垂得更低。
“闻人……破名锏。”
乔玄一手随意拈起梅枝,转向侍立一旁的宋辞。
“与明月殿,可有瓜葛?”
宋辞早有准备,垂首答道:
“老奴已连夜调阅宗谱。北境闻人远一脉,与君后确系同宗,然其祖上于元始初年便已别籍异财,迁往北地,三代不通音讯,律法上当为两支。”
“哦?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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