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珩转身,脸上居然还带笑,“那请问国丈,祖宗之法,是要保社稷,还是要害百姓?”
“你——”
“若祖宗之法好,为何前朝会亡于土地兼并、流民四起?”谢珩步步紧逼,“为何我朝开国至今不过八十载,隐田已占两成?国丈,您熟读史书,不如给晚辈解解惑——是这田制本身就有问题,还是执行的人…心有问题?”
这话太毒了。既骂了制度,又影射了贪官。
国丈脸涨成猪肝色,指着谢珩“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那、那也不能说改就改!万一改出乱子,你担得起吗?!”
“所以臣没说要立刻全国推行啊。”谢珩一脸无辜,从袖中又掏出一份折子,“臣只是提议,在江南三县——临江、平湖、青山——先行试点。以三月为期,若新法能令税粮增收三成,则逐步推广;若不能,臣自请辞官,回家种红薯。”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对了,这试点方案,臣设计了一个‘双盲法’:三县采用不同征缴方式,丈田官互不知标准。
在朝堂上,有官员小声质疑:“若三县标准不一,百姓攀比闹事如何?”谢珩可快速回应:“正因标准不一,才能试出哪套最得民心。至于攀比…丈田过程公开,结果张榜,何来攀比?”
这样既能试出最优方案,又能防止某些人…啊,串通数据。”
最后那句话说得轻飘飘,但满朝文武谁听不懂?
这摆明了是防着有人搞鬼!
太子终于开口了。
年轻监国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谢珩身上:“谢卿此法,稳妥。准奏。”
“殿下!”国丈还想争。
“国丈不必多言。”太子抬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新政是国策,试点是常理。若连试都不敢试,我大靖与因循守旧的前朝何异?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一锤定音。
散朝时,谢珩故意慢走几步。果然,国丈“恰好”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谢尚书,江南水很深,当心…溺水。”
谢珩侧头,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谢老大人提醒。不过,晚辈擅泳。”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更擅——治水。毕竟,这朝廷的浑水,总得有人来澄一澄,您说是不是?”
说完,他袍袖一振,大步流星走出殿门。
阳光照在他那一品仙鹤服上,金线绣的仙鹤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振翅高飞。
回到宰相府,已是午后,上午在户部与几位主事核对了试点县的田册底档。
谢珩把自己关在书房,对着铜镜复盘今日朝争。镜面上,林微传来的《明代改革死穴详解》还闪着微光。
看着看着,谢珩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那棵父亲手植的老槐树。十年了,树已亭亭如盖,可种树的人…
记忆不受控制地涌来——
十年前那个雨天,谢府被抄。时任吏部尚书的赵国公(国丈前身)站在府门前,看着披枷戴锁的父亲,笑得像条毒蛇:“谢渊啊谢渊,你清高,你忠直,可这朝堂从来容不下孤臣!今日我送你上路,来日你儿子若敢入朝…哼。”
那时谢珩才十五岁,躲在母亲身后,死死盯着赵国公那身一品官服。那衣服真红啊,红得像血。
谢珩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他现在穿的,也是一品。
何其相似。
“屠龙者终成恶龙…”他低声念着林微说过的话,自嘲地笑了笑,“林微啊林微,你若看见今日朝堂上我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会不会觉得…我也成了当年自己最恨的人?”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今日朝争要点,笔尖却停在“国丈”二字上。
墨迹渐渐洇开。
门外传来秦风的声音:“大人,江南的初步人选报上来了。平湖县县令定了,是去年的进士王启,寒门出身,风评不错。”
“知道了。”谢珩应了声,却没有动。
他继续对着镜子,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某个遥远时空的人听:
“今日我以数据为刃,逼得国丈节节败退。可当他踉跄退下时,我竟在他眼中看见十年前的自己——那个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带走,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少年。”
“林微,你说知识是把双刃剑。那权力呢?是不是更锋利,更容易伤己伤人?”
他停顿了很久。
久到窗外的日影都斜了。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但这条路,我必须走。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让后来人不必再报这样的仇。】
写完,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好,放进一个檀木盒里。盒子里已经积了厚厚一沓这样的“自言自语”。
然后他重新铺开纸,开始批复江南的官员任命。写到王启的名字时,他笔尖一顿,在旁边批注:
【此字可用,然江南水深,派两个暗卫暗中保护。记住,是‘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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