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还黑得像泼了墨,宰相府书房的灯就已经亮了整整一宿。
谢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桌上那叠《摊丁入亩新政十策》的最终稿,感觉自己不是在治国,是在给一头三百岁的倔牛做心脏搭桥手术——既要续命,还不能让牛感觉到疼。
“大人,该更衣上朝了。”门外秦风的声音透着一股“我知道您又没睡”的无奈。
“进。”
秦风端着热水进来,一看见谢珩眼底那圈青黑就叹气:“您这又是…彻夜未眠?夫人要是知道了——”
“打住。”谢珩打断他,接过热毛巾敷脸,“别提我娘,一提她老人家就要从老家杀过来盯着我喝十全大补汤。”
温热的水汽让精神稍微清醒了点。谢珩走到铜镜前整理朝服,手指无意间碰到镜面——镜面突然泛起一层柔和的蓝光。
“嗯?”谢珩挑眉。
镜面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娟秀的字迹:
【紧急补充包已送达,请查收。明代张居正“一条鞭法”被反扑的七大死穴详解,附赠徐阶同志被气到辞官前的名言:“改革不是请客吃饭,是虎口拔牙,还得防止被虎追着满街跑。”】
谢珩阅读后,深思了一会默默从旁边抽出一张纸,提笔回了一句:
【张居正败在操之过急,且得罪了整个士绅阶层…我朝情况不同,寒门已占朝堂三成,或可借力打力。顺便问一句,你那边现在是几点?】
镜子那头很快回复:
【凌晨三点。怎么了,谢大人要请我吃宵夜?可惜传送不了麻辣小龙虾。】
谢珩看着那行字,嘴角不自觉扬起。他都能想象出林微顶着黑眼圈、一边灌咖啡一边整理资料的样子。
“笑什么呢大人?”秦风好奇地探头。
“没什么。”谢珩迅速收敛表情,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就是觉得…有些姑娘,明明自己也在熬夜,还非得用这种欠揍的语气关心人。”
他提笔又写:
【三点不睡,你是打算修仙?资料我收了,现在,立刻,马上,去睡觉。这是命令。】
镜子静默了几秒,浮现出一个简笔画小人,抱着枕头打呼噜,旁边配字:
【遵命,谢大人。您也悠着点,别等咱俩见面时,一个像熊猫,一个像骷髅,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谢珩终于笑出声。
秦风默默退到门口,心里嘀咕:得,又是那位“镜中仙子”。大人每次跟她说完话,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仙子到底什么来头?改天得问问苏墨将军…
辰时正,太和殿。
文武百官分列两班,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但眼角余光全往最前方那袭绯红官袍上瞟。
谢珩站在文官队列首位,身姿挺拔如松。他今天特意穿了这身新赐的一品仙鹤服,不为显摆,就为告诉某些人——老子现在是正一品,要吵架也得找个品级够的来。
龙椅旁,太子监国坐于东首,年轻的面容上已有了帝王的沉稳。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内侍尖细的声音拖得老长。
“臣有本奏!”
谢珩一步踏出,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他从袖中取出奏章,双手高举:
“启禀殿下,臣谢珩,今日要奏的只有一事——土地!”
满殿瞬间安静,连呼吸声都轻了三分。
来了。所有人心里闪过同一个念头。
谢珩不疾不徐,展开奏章:“自臣奉旨整饬吏治、推行新政以来,清查天下田亩,得出一数:我大靖在册田土八亿三千万亩,而隐田、瞒田、诡寄之田,据臣估算,不下两亿亩!相当于三个江南道的耕地从税册上消失了”
“哗——”殿中一片低哗。
两亿亩是什么概念?够养百万大军十年!
“而更可悲者,”谢珩声音陡然转沉,“去岁江南水患,受灾百姓三十七万户,其中无地、少地之民占了七成!他们无田可依,却要按丁纳银——一人一年二两,五口之家便是十两!十两银子,在座诸位或许不觉什么,可对那些一年收成不过十余两的农户而言,这是要他们卖儿鬻女、家破人亡的阎王债!”
他猛地转身,从身后侍卫手中接过两卷图轴,哗啦一声展开!
左图是户部精细绘制的《历年丁银征收册》,密密麻麻的数字触目惊心;右图却是粗糙的炭笔素描——那是谢珩让画师照着灾民口述画的《流民图》:衣衫褴褛的百姓拖儿带女,跪在雨中,身后是倒塌的茅屋,面前是税吏冰冷的脸。
“殿下请看,”谢珩的手指从左图滑到右图,指尖在虚空划出一条无形的线,“这边,是冷冰冰的数字;这边,是活生生的人命!旧制征丁银,富者田连阡阡陌陌却丁银与贫者同,贫者无立锥之地却要纳活命钱——这制度,合理吗?!”
他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字字如刀。
国丈终于站不住了。
这老狐狸颤巍巍出列,花白的胡子气得直抖:“谢尚书!你、你这是在动摇国本!田制乃祖宗之法,施行百年,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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