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心中微凛,这比丘尼好敏锐的灵觉!他自认隐匿之术尚可,方才也未曾泄露丝毫气息,竟还是被发现了。看来此界修士,尤其是佛门中人,在感知方面确有独到之处。
既已被点破,再隐藏反倒显得心虚。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粗陋的麻布衣衫,从树后缓步走出,脸上适当地流露出几分山野少年应有的局促与敬畏,对着那比丘尼躬身一礼:“小子石生,无意间路过此地,惊扰了大师清修,还请大师恕罪。”
他此刻气息内敛,仅表现出刚刚踏入炼精化气门槛的微末修为,配合这具肉身的年纪和打扮,活脱脱一个偶得机缘、初涉修行的山村少年。
那月白僧衣的比丘尼目光落在李长庚身上,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方才只是隐约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气息纯净,不似妖邪,故而出言试探,却没料到竟是这样一位少年。更让她惊讶的是,这少年根骨看似寻常,但气血充盈,灵台清明,隐隐与周遭天地灵气有着一丝奇异的共鸣,绝非普通刚入门者所能及。
“阿弥陀佛。”比丘尼双手合十还礼,声音依旧柔和,“小施主不必多礼。贫尼妙音,在此暂居。观小施主气息,似已踏入道途,不知师承何处?”
李长庚早已准备好说辞,脸上露出恰当的茫然与感激:“小子不敢欺瞒大师。小子本是山中樵夫,前些时日不慎跌落山崖,侥幸未死,反而在昏迷中梦见星辰入体,醒来后便感觉身轻体健,耳聪目明,力气也大了许多,隐约能感受到周遭的灵气,但无人教导,只是懵懂依照本能呼吸吐纳,实在不知师承。”
他将一切推给“奇遇”,这是最不易被追查根脚的说法。星辰入体的说法,也与他暗中修炼《周天星辰诀》隐隐契合,半真半假,最难分辨。
妙音尼闻言,眼中讶色更浓。梦中得传,星辰入体?这等机缘,听起来颇为玄奇,像是某些上古大能隔代传法,或是身负特殊星辰体质者自行觉醒。她再次仔细打量李长庚,越看越觉得这少年底蕴不凡,那丝与天地灵气的共鸣,纯净而高渺,确实带有几分星辰道韵。
“原来如此。小施主福缘深厚,竟得星辰垂青。”妙音尼微微颔首,语气中多了几分重视,“既入道途,便需明心见性,持正守道。你无人引导,自行摸索,易入歧途。贫尼虽修为浅薄,但于佛法及基础道术上略知一二,若小施主不弃,可常来庵中,贫尼或可为你解惑一二。”
她心生怜才之念,见此子机缘、心性似乎都不错,不忍其明珠蒙尘,或误入邪道,故而出言指点。当然,其中也未尝没有进一步观察,探究其身上那奇异星辰道韵的意图。
李长庚心中念头一转,立刻躬身道:“多谢大师!小子求之不得!”他正愁缺乏一个合理的身份和了解此界修行体系的渠道,这妙音尼的出现,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一位佛门修士,尤其看起来是正统出身的比丘尼,无疑是目前最适合接触的对象。既能获取信息,又不易卷入太大的因果。
接下来数日,李长庚便以“石生”的身份,时常往来于山村与妙音尼的茅草庵之间。他扮演着一个勤奋好学、悟性颇高的山村少年,向妙音尼请教一些基础的修行常识、佛理以及大唐境内的风土人情。
从妙音尼处,他得知如今确实是贞观十三年。约莫两年前,有观音菩萨显化长安,点化太宗皇帝,选定高僧玄奘西行取经。如今玄奘法师已离开长安,踏上西行之路已有一年有余。
“西游已然开始了……”李长庚心中明了,这对他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机遇在于,这场佛门大兴之下的量劫,必然伴随着无数机缘;挑战在于,水太深,稍有不慎便可能卷入大能博弈,万劫不复。
妙音尼并未深究李长庚的“奇遇”,只是传授了他一些基础的凝神静气、炼化灵气的中正法门,以及一些浅显的佛理。李长庚一学便会,一点就透,举一反三,更是让妙音尼惊叹其悟性,愈发认定他来历不凡。
李长庚则通过这些基础的法门,反向推演此界的修行体系,与洪荒体系相互印证,收获不小。他暗中以《周天星辰诀》为根基,妙音尼所传法门为掩饰,稳步提升着这具肉身的修为,短短十余日,便已稳固在炼精化气中期,距离后期也不远了。这等速度,放在此界,已堪称天才。
这一日,李长庚正在庵前空地上,演练一套妙音尼传授的强身健体的拳法,动作看似笨拙,实则暗合某种韵律,引动体内气血与星辰之力缓缓流转。妙音尼在一旁观看,微微颔首。
忽然,她神色一动,抬头望向东北方向,眉头微蹙。
李长庚也心生感应,停下动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东北方天际,隐隐有一片淡灰色的云气飘来,那云气中夹杂着一丝令人不适的腥臊之气,以及微弱的血煞怨念。
“好重的妖气,还沾染了血食……”妙音尼脸色凝重起来,“看方向,似乎是冲着山下那些村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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