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七年暮春,辽西的风裹挟着松锦战场未散的硝烟,掠过锦州、松山、杏山、塔山四座残破的城池。曾经固若金汤的“关宁锦防线”,如今已化作明廷在关外最后的哀嚎之地——松锦会战落幕仅月余,明军十三万主力灰飞烟灭,四座重镇相继陷落,关外大地再无一支能与清军抗衡的有生力量,只剩下宁远、山海关两座孤城,在清军的兵锋之下苟延残喘。
锦州城上,清军的黄龙旗取代了明军的青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守将祖大寿率领残余将士献城归降后,站在城头望着远方,眼中满是苍凉。这位从万历年间便驻守辽东的老将,历经萨尔浒、宁远、松锦等大小数十战,曾两度坚守锦州,却终究难敌大势。城中百姓扶老携幼,在清军的监视下整理行囊,昔日繁华的边塞重镇,如今一片萧条,唯有城角残留的炮痕,诉说着连日血战的惨烈。
“祖将军,大汗有令,着你安抚城中百姓,凡愿归降者,一律免其赋税三年;不愿留者,可护送其前往宁远。”清军将领济尔哈朗来到祖大寿身边,语气平和。他深知祖大寿在辽东明军将士中的威望,善待于他,既是对降将的安抚,也是对宁远明军的招降。
祖大寿缓缓点头,声音沙哑:“多谢大汗恩典。只是……宁远城中尚有我不少旧部,他们跟随我多年,忠心耿耿,还望将军善待。”
济尔哈朗笑道:“将军放心,大汗素来爱才,若宁远明军肯归降,必以厚礼相待,绝不会加害。”
此时的宁远城,早已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松锦大败、锦州陷落的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在这座孤城的每一个角落。城中守军不足三万,且多为残兵弱旅,粮草匮乏,士气低落。守将吴三桂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尘土飞扬的方向,脸色惨白如纸。他手中的尚方宝剑,是崇祯帝寄予的厚望,可如今,这把宝剑却重如千钧——他很清楚,仅凭宁远一城之力,根本无法抵挡清军的铁蹄。
“将军,清军已攻克杏山、塔山,正向宁远逼近!”一名副将慌张地跑来禀报,“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不少士兵也心生退意,该怎么办?”
吴三桂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想起了松锦会战中,洪承畴率领十三万大军惨败的惨状,想起了那些战死沙场的袍泽,心中充满了绝望。他深知,坚守宁远,无异于以卵击石;可若弃城而逃,又无颜面对崇祯帝的信任。
“传我号令,加固城防,整顿军纪!凡有敢散布谣言、临阵脱逃者,立斩不赦!”吴三桂咬着牙下令。他只能选择坚守,期盼着明廷能派来援军,可他心中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明廷早已深陷内忧外患,根本无力再向辽东派出一兵一卒。
松锦会战的惨败,对明廷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十三万大军,是明廷倾尽九边精锐拼凑而成的最后一支机动力量,如今全军覆没,不仅让关外防线彻底崩溃,更让明廷的军事体系陷入瘫痪。消息传到北京,崇祯帝在文华殿痛哭流涕,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陛下,松锦大败,关外主力尽失,锦州、松山等重镇陷落,宁远、山海关危在旦夕!请陛下速下旨,调兵增援辽东!”兵部尚书陈新甲跪在地上,声音哽咽。
崇祯帝擦了擦眼泪,面色铁青:“调兵?调哪里的兵?中原的军队要镇压李自成、张献忠的起义军,京畿的军队要保卫京师,哪里还有兵可调?”他心中充满了悔恨与无奈,若当初不是他急于求成,下旨催促洪承畴速战速决,或许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事已至此,悔恨无用。崇祯帝只能下令,命吴三桂坚守宁远,加固山海关防线,同时派人前往盛京,试图与清军议和,争取喘息之机。
然而,清军早已不满足于占据关外。皇太极得知明廷意图议和后,冷笑一声:“如今关外明军主力已尽,宁远、山海关不过是两座孤城,我大清兵强马壮,何需与明廷议和?传我号令,休整军队,筹集粮草,待时机成熟,一举攻克宁远、山海关,挥师入关,问鼎中原!”
为了彻底肃清关外明军残余势力,皇太极采取了“围而不攻,困死宁远”的策略。他命济尔哈朗率领大军,将宁远城团团围住,切断其粮草供应和对外联系;同时,派多尔衮率领一部兵力,驻守锦州、松山等重镇,防止明军反扑。
宁远城被围数月后,城中粮草断绝,百姓们以树皮、草根为食,士兵们也饿得面黄肌瘦,士气低落。不少士兵开始偷偷逃出城外,向清军投降。吴三桂多次组织突围,都被清军击退,损失惨重。
“将军,城中粮草已尽,百姓们快要饿死了,士兵们也无心再战,不如……我们献城归降吧?”一名副将跪在吴三桂面前,泣声说道。
吴三桂看着他,又看了看城中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和士兵,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他自幼深受忠君思想的熏陶,不愿背叛明廷,可他也不愿看到城中百姓和士兵白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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