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老郑跳下踏板，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耀斑来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市电视台的信号塔倒在安民路上，电力和通讯全断了，咱们现在就是睁眼瞎，只能靠自己。”
说话间，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原本就铅灰的天色像是被泼了浓墨，细密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来。
“是酸雨！快盖油布！”老郑大喊一声，率先冲向堆着麻袋的车斗。
众人连忙跟着行动，雨点打在手上带着轻微的刺痛感，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很快泛起一层细密的红疹子。
小张抱着块厚重的油布往车上爬，脚下一滑摔在地上，手肘被碎石划出一道血口子。
他顾不上疼，爬起来继续往上冲，嘴里骂骂咧咧：“这鬼天气，上周刚浇死一片白菜，现在又来。”
张嫂抱着孩子躲在卡车底下，用自己的棉袄裹紧襁褓。
雨水顺着车斗边缘淌下来，在她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里面的水泛着诡异的淡绿色，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
“安置点的菜畦全完了，刚冒芽的萝卜苗一沾雨水就烂成泥，以后咱们连野菜都没得吃。”
老郑将油布的绳结系得死死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淌，脸上的灰被冲成一道道泥痕，看着像幅斑驳的地形图。
“先顾着粮食，菜的事以后再想办法。”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酸雨来得快，应该也去得快，大家抓紧时间上车，趁雨停之前冲过护城河桥。”
幸运的是，这场酸雨只下了二十多分钟就停了。
老郑检查了一遍油布，确认麻袋没被淋湿，挥手示意众人上车。
三辆卡车的引擎相继发出“突突”的声响，好不容易才陆续启动。车队驶进市区主干道时，老郑特意放慢了车速。
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如今一片死寂，商铺的玻璃门全碎成了碴，货架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里面的商品被踩得稀烂。
一家连锁超市的招牌挂在半空，只剩下“超”字还完整，在风里晃悠着发出“吱呀”的声响。
路边的公交车站台上，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
“郑头，你看那栋楼。”
小张突然指着远处，C市的政府大楼在火山灰的覆盖下显得格外阴沉，顶端的国旗早已褪色成灰白，耷拉在断裂的旗杆上。
“之前穿制服的人就是从这儿出来的，说要组织咱们去南边的安全区。”
耀斑爆发后的第五天，确实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找到货运站，手里拿着盖着政府公章的疏散通知，说要把老弱病残转移到南边的应急安置点。
他们凑了五辆能跑的卡车，拉着一百多号人出发，结果走到半路就没油了。
安置点的粮食也早就被哄抢一空，最后那两个警察跟着逃荒的人往东边走了，再也没消息。
“不是政府不管，是管不了。”老郑握紧方向盘，路面结着薄冰，卡车走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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