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他记了一辈子,像针一样,时时扎着他的心。
“昔日天魔战里同生死,今日灵脉枯时各避趋。”
他在心里默念,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带着血的腥气,老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的皱纹里滚出来,砸在拐杖上,溅起细碎的光:
“道祖,老臣活了八百年,见证过九重天阙重建,见过天魔破界时的惨烈,尸横遍野,却从没怕过;可如今见灵脉枯得这么狠,见百姓饿得当街啃土,见残魂飘着喊饿——老臣怕了,怕这三界,真的要完了啊!”
玄天缓缓抬头,金瞳里的温光重新燃起微光,却比先前更沉、更亮,带着龙族独有的威压,像昆仑山顶的积雪压着惊雷——周身的妖气与龙威交织着撞开空气,让周遭的桃花瓣都停在半空,旋转着,像在朝拜。他想起碎玉前的那帧幻觉,第一任妖皇的声音在耳边响:
“权柄是壳,民心是核,壳碎了,核还在,便不算输。”那声音苍老却有力,像从千年的时光里传来,撞进他的心里。
声音裹着气劲,传得满场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怒,只有赤诚,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空气都发颤:“弃妖位以明志,握公道而前行。
道祖,我今日碎玉弃妖位,不是为了在七界面前邀功,是想求一句实在话——修灵脉,用的是仙妖的力,还是百姓的骨?安残魂,用的是天道的道,还是私念的术?改旧规,凭的是上位者的意,还是苍生的愿?若还是‘上位者说了算’,今日碎的就不只是一块玉了,是七界众生对‘天道’最后一点信任,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鸿钧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扫过杨宝护着素仪的臂弯,那臂弯收得很紧,像在护着全世界的温柔;扫过玄天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却透着不屈的劲;扫过苍玄子按在剑柄上的手,虽老,却稳,像定海神针;扫过老修士佝偻却挺直的脊背,那脊背里,藏着八百年的风骨;
最后落在碎玉旁泛着微光的残魂上——小石头攥着糖纸,往糖粥香飘来的方向挪了挪;婴孩虚拢着拳头,仿佛要抓住什么;布偶孩童怯生生地望着他,眼里没有恨,只有纯粹的盼,盼一口甜,盼一个暖。
他终于重重叹了口气,那口气从胸腔里滚出来,带着千百年的沉重,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荡开层层涟漪,寒玉台的玉屑都跟着轻轻震颤。那半句没说出口的“昊天虽有错”,此刻彻底咽了下去,只剩下实打实的愧疚与决心,混沌气在他周身流转,不再凌厉,反倒带着几分温和,像要弥补过错。
声音里没了先前的威严,只剩实打实的承诺,每个字都裹着混沌气,落在寒玉台上,发出“咚”的回响,像在天地间立誓:
“混沌为证非虚语,民心为秤定输赢。修灵脉,本座亲率仙妖长老前往西荒,以‘四方共祭’之法,一日不青,一日不回凌霄,哪怕耗损修为,也在所不惜;
安残魂,以太极图温养其灵,设‘糖粥祭’——让素仪姑娘引西荒灶台虚影,煮糖粥温魂,粥要甜,要热,要让每个残魂都能沾到暖意,许他们来世投生安乐之地,再无饥寒,再无流离;
改旧规,邀仙、妖、人、冥四方代表共议,凡涉苍生之事,皆需公论,再不由一人一言定夺——今日之言,混沌为证,若有半分虚言,本座甘受混沌噬心之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话音刚落,素仪便抬手结印——指尖泛着淡青色的灵力,引着霞光化作灶台虚影,灶台是西荒百姓常用的土灶,灶膛里的柴火泛着暖红的光,锅里渐渐冒出糖粥的甜香,那香不烈,却绵,像母亲的手,轻轻拂过每个人的心头。残魂们闻到香味,慢慢飘近,小石头先伸手沾了点粥,凑到嘴边,虚影竟微微弯了弯眼,眼角的光粒像笑出的泪;婴孩的虚影被粥香裹着,小拳头松开了,露出掌心的微光;布偶孩童抱着布偶,往灶台边挪了挪,布偶的黑豆眼睛,竟也沾了点糖粥的光。
素仪看着这一幕,眼眶又红了,却没再哭——掌心的凉意渐渐散了,心里那点“没用”的自责,也被这甜香冲淡了些,发间的银簪泛着光,映在粥面上,像落了颗星星。霞光漫过寒玉阶,碎玉微光里,残魂的糖纸染着暖金,像极了西荒初春未融的雪上落了片桃花——明明暖得晃眼,却偏让人想起那些冻紫的小脸,攥着草根的小手,连哭都没力气的模样。天道的错,是刻在苍生骨头上的疤,就算愈合,也会留着疼的印记,提醒着后来人:公道二字,容不得半分虚与委蛇,容不得一句“下次改正”。
这话刚落,火岩心里的怒火渐渐化为滚烫的希冀——先前看着弟弟火云急得砸大腿,看着西荒老妇掉在地上的红薯碎干硬的红薯渣沾着桃花瓣,像哭干的眼泪,只觉得胸口像被烈火灼烧,烧得她恨不得冲上台去撕碎那层虚伪。此刻听着鸿钧的承诺,那团火渐渐收了,变成了藏在心底的暖,却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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