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春光明媚,惠风和畅。
苏笑笑在天水碧色宫装的包裹下,坐着内务府派来的县主规制的马车,在宸王府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入皇宫。宇文皓骑马随行在侧,直到将她送至举行诗会的御花园“流芳亭”附近,才勒住马缰。
“去吧,我就在不远处的文华殿。”他俯身,隔着车窗低声叮嘱,“记住,随性而为,不必强求。有玉佩在身,寻常手段奈何不了你。”
苏笑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扶了扶头上不算太重的珠钗,在翠果和一位靖王妃安排的、名叫晴雨的沉稳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流芳亭一带,果然如翠果所说,景色极佳。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四周遍植奇花异草,假山流水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今日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暖洋洋的。已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亭中或花径间,低声谈笑,个个仪态优雅,容貌出众。
苏笑笑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她今日的装扮清新雅致,加之本身容貌秀丽,气度从容,与数月前那个传闻中“粗鄙怯懦”的苏家女判若两人。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悬挂的那枚温润剔透的“宁神护心佩”,在阳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晕,平添几分神秘与贵气。
“安乐县主到——”内侍高声通传。
亭中主位上,一位身着藕荷色宫装、头戴赤金点翠凤钗、容貌温婉、气质雍容的妃嫔含笑望来,正是淑妃。她身旁坐着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眉目清朗、气质温和的锦衣青年,正是四皇子宇文琦。下首还坐着几位宗室女眷和几位看起来身份颇高的贵妇。
苏笑笑稳步上前,按照张嬷嬷紧急培训的礼仪,规规矩矩地向淑妃和四皇子行礼:“臣女苏笑笑,参见淑妃娘娘,参见四皇子殿下。”
“快免礼。”淑妃声音温和,抬手虚扶,“早就听闻安乐县主之名,今日一见,果然灵秀动人。来,坐到本宫身边来。”
苏笑笑道谢,在淑妃下首特意预留的位置坐下。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更加复杂了——有好奇,有审视,有羡慕,当然,也少不了几道隐含嫉妒的视线。其中,坐在斜对面不远处的林嫣然,依旧是一身素雅装扮,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但看向苏笑笑时,眼底的探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还是被苏笑笑捕捉到了。
“今日春色怡人,本宫邀各位年轻才俊佳丽前来,一是共赏春光,二是以诗会友,不拘一格,大家随意些便好。”淑妃笑着开场,语气亲切,“琦儿,你既在,便由你起个头吧。”
四皇子宇文琦起身,向淑妃和众人一揖,温文尔雅地道:“母妃有命,儿臣自当从命。今日春和景明,便以‘春’为题,作一首七绝,抛砖引玉。”他略一沉吟,吟道:“东风拂槛露华浓,姹紫嫣红映日彤。莫道春深无觅处,流芳亭外又相逢。”
诗句工整,意境明丽,应情应景,虽不算惊才绝艳,但也中规中矩,符合他温和敦厚的皇子形象。众人纷纷称赞。
有了四皇子开头,气氛便活络起来。几位素有才名的公子小姐相继起身,或咏春景,或抒情怀,诗句各有千秋。林嫣然也吟了一首五律,辞藻清丽,用典恰当,将春日景象与个人感怀结合得颇为巧妙,引来一片赞誉。她吟罢,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苏笑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矜持。
苏笑笑一边吃着宫女奉上的精致点心和香茗(她特意留意了,茶点似乎并无特殊气味,与她佩戴的玉佩也无异常反应),一边默默欣赏(兼评判)着这些“古代精英”的表演。平心而论,有些诗确实写得不错,至少比她临时抱佛脚背的那些强。但听多了,也感觉有些套路化,无非是伤春悲秋、借景抒情那一套。
很快,轮转便到了苏笑笑这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这位新晋县主,有太后宠爱,有宸王维护,更在红月之夜立下“大功”,但关于她“才学”的传闻,却始终是空白,甚至有些不太好的说法。众人都想看看,她今天会如何应对。
淑妃也含笑看向她:“安乐,你可有诗作?不必拘束,随意就好。”
苏笑笑放下手中的半块糕点,擦了擦手,站起身。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带歉意的微笑:“回淑妃娘娘,臣女自幼疏于文墨,于诗词一道更是粗陋。近日又因琐事烦扰,心神未定,实在难有佳句。不若……臣女认罚三杯,以谢娘娘和诸位雅兴?”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几声极轻的嗤笑。林嫣然端起茶杯,掩去嘴角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淑妃却依旧温和:“无妨,诗会本为怡情,不作诗亦可。不过,本宫听闻你心思灵巧,常有出人意表之语。不若……换个方式?比如,说说你对眼前春景的感触,或者,讲个与春有关的小故事?也让本宫与众位开开眼界?”
这话说得巧妙,既给了苏笑笑台阶下,又将期待值拉高——不说诗,那你总得说点什么吧?而且要点“出人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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