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在哪儿?”小墨问。
“就在平江路尽头,过桥右转,那个快要倒塌的院子。”秦筝苦笑,“院子里的槐树,还是我小时候种的,现在怕是比房子还高了。”
顾伯给秦筝倒了茶:“秦先生若不嫌弃,就在茶馆住下。楼上有空房间,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
秦筝推辞了几句,终究拗不过大家的热情,住了下来。
从那天起,茶馆里多了琴声。
秦筝每天早晚各弹一次琴。早晨弹《清平乐》,琴声清越,像是晨露滴落;傍晚弹《渔舟唱晚》,琴声悠扬,像是晚霞铺水。他弹琴时闭着眼,整个人沉浸在琴声里,手指在弦上跳跃,像是舞蹈。
奇怪的是,只要琴声一响,外面的蝉鸣就会渐渐弱下去,像是给琴声让路。有一次,小墨仔细观察,发现槐树上的蝉真的停止了鸣叫,静静伏在树上,像是在倾听。
“蝉也懂琴?”他问爷爷。
吴画师说:“万物有灵。蝉鸣是夏天的声音,琴声也是。好声音,谁都爱听。”
秦筝在茶馆住了三天,话不多,但琴弹得极好。第四天下午,他请大家帮忙,想去老宅看看。
一行人穿过平江路,走过那座拱桥,右转进了一条窄巷。巷子尽头,果然有个破败的院子。门板已经腐朽,院墙塌了一角,院子里荒草丛生。只有那棵槐树长得茂盛,树冠如盖,蝉声如雷。
秦筝站在院门口,久久没有进去。他的手抚摸着门框上模糊的雕花,眼神复杂。
“我七岁离开这里,”他轻声说,“跟父亲去乡下。父亲说,这院子留不住,迟早要没。我不信,每年夏天都偷偷跑回来看。看槐树长高,看房子变老...现在,真要没了。”
冯师傅皱眉:“这房子虽然旧,但梁柱还好,修修能住人。”
沈师傅仔细看墙上的砖:“这砖是‘金砖’,宫里的规格。秦家当年,确实不一般。”
金师傅在院子里转了转,指着一口井:“这井水应该还是甜的。好水才能养好琴——琴弦怕干燥,要用湿布擦拭,最好用井水。”
秦筝走进院子,在槐树下站了很久。蝉声包围着他,但他仿佛听不见,只是仰头看着树冠,看着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的阳光。
忽然,他坐下来,把箜篌放在膝上。
琴声响起。
这次弹的不是古曲,是一支即兴的曲子。琴声起初低回,像是回忆;渐渐明快,像是童年;然后转急,像是离别的匆忙;最后慢下来,慢得像一声叹息...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蝉声不知何时停了,连风都停了。只有琴声,在破败的院子里流淌,流过青砖,流过荒草,流过那口沉默的老井。
一曲终了,秦筝睁开眼睛,眼里有泪光。
“这曲子,”他说,“叫《槐荫记》。是我七岁时,在这棵槐树下作的。这么多年,我以为忘了。今天坐在这儿,手指自己就想起来了。”
那天下午,大家都没急着走。秦筝弹一支曲子,讲一段往事:祖父如何在月下教他辨琴音,父亲如何在槐树下给他讲琴谱,他如何偷偷把琴藏在米缸里躲过战乱...
故事和琴声交织,那个破败的院子,仿佛又有了生气。
晚上回到茶馆,顾伯提议:“秦先生,您这琴艺,不该就这么埋没了。咱们想想办法,把老宅修起来,办个琴馆如何?”
秦筝摇头:“修房子要钱,我...”
“钱的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周老师说,“咱们平江路这么多人,凑一凑,总能凑出来。”
程浩忽然说:“秦爷爷,我能把您的琴声录下来吗?做成数字音频,配上老宅的故事,也许能在网上募捐。”
林小雨也加入:“我可以设计宣传材料,画老宅的复原图。”
小墨想了想:“我能织一幅缂丝,织您弹琴的样子。”
三位老师傅互相看看。冯师傅先开口:“修房子的木工活,我认识人。”沈师傅说:“院子里该种些竹子,配琴音。”金师傅最实在:“修房子的人总要吃饭,我管饭。”
秦筝看着这些才认识几天的人,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只是深深鞠了一躬。
计划就这样开始了。程浩和林小雨负责“数字部分”——录琴音,拍老宅,写故事,做募捐页面。小墨开始织缂丝,图案是槐树下弹箜篌的老人,背景是破败但仍有生机的院子。三位老师傅各自联系人脉,冯师傅找了做古建修复的徒弟,沈师傅联系了园林设计师,金师傅则开始准备“修房伙食”。
最有趣的是阿鑫。他听完秦筝的故事,灵感突发,创了一款“琴音糕”——绿豆糕做成古琴形状,上面用可食用金粉画着琴弦。更妙的是,每块糕配一张小卡片,扫码能听到一段秦筝的琴声。
募捐开始后,反响出乎意料地好。很多人被“最后一任琴待诏的后人”这个故事打动,被秦筝的琴声打动,被平江路这群人的热情打动。钱一笔笔汇进来,虽然不多,但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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