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腕发麻的锦衣公子,又惊又怒,可见我气度不凡,一时间也不敢造次,只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是谁?可知我们是谁?”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冷笑一声,“我只知道,你们再不滚,下一颗花生米,打的可就不是手腕和膝盖了。”
我说话间,指尖的花生米轻轻一旋。
那几个纨绔子弟,看着地上哀嚎的同伴,又看看我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终是心生惧意。江湖传闻里,多的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废人武功的怪侠。
他们相互搀扶着,撂下几句“你等着”的狠话,便连滚带爬地跑了。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茶楼里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好!这位小英雄好样的!”
“早就看这帮杂碎不顺眼了!”
说书先生更是激动地一拍惊堂木:“好一个少年侠客!有古之风!”
我没理会这些赞誉,只是转身,看着身后那盲女。她还抱着琵琶,浑身发抖,不知所措。
我放柔了声音:“姑娘,没事了。”
我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本想塞给她,却发现她脸上还挂着泪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自己的汗巾,递了过去。
“擦擦吧。”
那盲女迟疑地伸出手,摸索着接过汗巾,低声道:“多……多谢公子……”她的声音,像被雨打过的雏鸟,细弱得让人心疼。
我心中微叹,正待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
那目光,并非来自周遭这些看热闹的茶客。
它很安静,带着一种审视与好奇,从不远处的雅座传来。
我下意识地顺着感觉望去。
只见那雅座的珠帘后,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她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环髻,面若芙蓉,眉如远山,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见我望过去,她非但没有避开,反而脸颊微红,对我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一丝我看不懂的羞怯。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伶俐的丫鬟。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
我这身打扮,骗骗粗人尚可,若是遇上心思细腻的女子,怕是容易露出马脚。我学不来男子的粗犷,举手投足间,总带着几分师父教导的仪态,这在旁人看来,或许就是“文雅秀气”。
我冲那黄衣少女草草一抱拳,算是回礼,然后便对那盲女道:“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吧。”
说完,我扔下茶钱,便在众人的称赞声中,快步离开了茶楼。
我以为,此事就此了结。
我以为,那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瞥。
我还是低估了,话本里那些“英雄救美”后,通常会接上的、烂俗的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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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着青石板路,不急不缓地往镇外走。
心里还在复盘方才之事。今日出手,虽有些冲动,但总算没留下什么手尾。那几颗花生米上用的力道,我心中有数,只会让他们麻上半日,并无大碍。
既惩戒了恶人,又未曾伤人性命。
我正为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在“侠义”这条路上,又进了一步,忽闻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一个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
“凌公子,请留步。”
我脚步一顿,心头一跳。
这声音……怎么有几分耳熟?
我转过身,果然看到了那张在茶楼里见过的、芙蓉般的面孔。
正是那位黄衣少女。她带着她的丫鬟,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手里捏着一方丝帕,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
我暗道不妙。
她是如何知道我化名“凌公子”的?茶楼里人多口杂,许是听谁喊了一声便记住了吧。
我硬着头皮,抱拳道:“姑娘,有何见教?”
“不敢,”那黄衣少女走近几步,一股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气,便飘了过来,“小女子柳依依,方才在茶楼,多谢公子出手,为那歌女解围。”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分内之事。姑娘不必客气。”我答得言简意赅,只想快些脱身。
“公子高义。”柳依依说着,眼波流转,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仿佛会说话,“只是……依依见公子面善,不像是本地人士?”
这是要盘我底细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在下随家中长辈游学至此,盘桓数日便走。”
“原来如此。”柳依依了然地点点头,似乎信了我的说辞。
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短暂的沉默。
我只想走,她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尴尬之中,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柳依依似是想说什么,微微一动,一方绣着兰草的精致手帕,“不小心”从她袖中滑落,轻飘飘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我的脚边。
这场景……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话本里的情节。
《才子佳人一线牵》、《手帕定情》、《失帕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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