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座以后，在学堂里环视了一周，小脸皱成一团，叹了口气。
又看着面前摊开的、密密麻麻写着字的书本，还有笔墨纸砚，一头倒在桌子上。
【没有尔泰，也没有五阿哥，只有紫薇了！】
小燕子又想起上辈子，紫薇撕她写的《礼运大同篇》的时候，那严厉的表情。
紫薇虽然会帮她，但是还是很严格，怕不是会在课堂上先给她解围，回头再给她补课。
【小燕子我命苦呀！命苦！】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好硬着头皮，努力去听纪晓岚缓慢悠长的讲解。
阳光透过窗棂，一格一格地照进学室。
今日对尔泰而言，是朝堂生涯的正式启航，对小燕子而言，是学堂生活的被迫开始。
每个人都被推动着，走向各自或明朗、或懵懂，却无法回避的轨迹。
消息传到后宫时。
小燕子刚刚结束她在宫学里痛苦不堪的第一个上午，正对着满纸歪歪扭扭的墨迹唉声叹气。
紫薇倒是觉得小燕子写的已经很不错，居然全都写对了。
但是紫薇不知道小燕子心里的想法，【这重点是写对了吗！重点是我压根不想写！】
明月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看到小燕子在写字，怕打扰小燕子，就附在紫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紫薇听着明月带来的消息，眼中漾开真切的笑意，她转向蔫头耷脑的小燕子，柔声道。
“小燕子，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皇阿玛准我不念书了？”小燕子立刻抬头，眼睛发亮。
紫薇失笑，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想得美。”
又接着说道，“是尔泰，皇上今日在朝堂上，授了他户部的实职，三品衔，协理京城粮储漕运。”
“真的！”小燕子眨了眨眼，眼睛闪闪发光，消化着这个消息。
户部？三品？
虽然她对官职品级的概念依旧模糊，但“户部”、“粮储”这些词，听起来就是很重要的样子。
她想起尔泰平日的样子，总觉得他和那些捧着账本、皱着眉头的官员形象相去甚远。
可她知道她的尔泰最是厉害，也最擅长这个，这也是他的志向所在。
“尔泰最是厉害......”小燕子下意识的小声念叨着。
紫薇被她的话逗笑了，笑的一脸打趣，“是是是，你的尔泰最是厉害，文武双全。”
小燕子高兴的忘乎所以，没听出紫薇话里的坑，猛的点头。
【他如今入朝为官了，是不是就更......更厉害了？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是不是离他的志向又近了一步？】
她忽然觉得早上在宫学里受的“折磨”，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一种与有荣焉的、小小的骄傲，悄悄在她心底滋生，冲淡了不少要学诗词歌赋的郁闷。
像想到什么，她的小嘴又撇到了一边，重新趴回桌上，看着自己歪七扭八的字，小声嘀咕。
“那他以后是不是更忙了？没空来找我玩了？”
紫薇听着她这跳跃的思维，觉得好笑，正要说什么，却见小燕子自己又摇了摇头。
像是说服自己一样，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忙点也好......正事要紧。”
窗外的阳光静静地洒进来，照亮了书桌上未干的墨迹，也照亮了少女脸上那抹混合着懵懂的对心上人的挂念。
户部的门槛已被踏破，尔泰淹没在一堆堆待查的旧档，一卷卷待核的账册之中。
还会有络绎不绝前来拜会或试探的同僚、下属，不停的踏入这方天地与他谈着笑着。
他揉了揉眉心，端起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目光依旧清明。
另一只手快速翻阅着手中的文书，脑中已开始勾勒京城粮仓的分布与历年漕粮入库的脉络。
......
功课做完后，钟粹宫里飘起了枣泥山药糕的甜香。
小燕子坐在偏殿的美人榻上，小几上的棋盘被收了起来，现在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和飘着香气的枣泥山药糕。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金锁特意给她做的点心。
一边第无数次偷瞄窗外，仿佛在期待某个熟悉的身影，能像往常一样，带着温柔的笑意，突然出现。
小燕子把枣泥山药糕放在手旁的瓷盘里，伸手把脚边那个摇着尾巴的肥了一大圈的小煤球捞进怀里。
拿着小煤球的爪子，小声念叨着，“以后就只有你陪我玩咯！”
话音还没落，一个颀长的身影就站在窗前，挡住了夕阳投射进来的暖黄的光。
“你只有它，那我怎么办？”
小燕子抬头，眼里映出一个含着笑的身影。
小燕子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了，坐直了些，眼睛亮闪闪的下意识开口唤他，“尔泰！”
她来不及打量他，他便对着门的方向指了指。
小燕子把小煤球放在榻上，往门口小跑。
明明她应该更快些的，可殿门却被轻轻从外面推开。
夕阳最后一缕浓烈的金光，恰好从尔泰身后的方向斜射进来，为他周身勾勒出一道耀眼的金边。
小燕子下意识的眯了眯眼，待适应了那逆光，才看清少年俊俏的眉眼。
走进来的尔泰，穿着一身她从未见过的庄重正式的朝服。
石青色的缎面官袍，在斜阳下泛着沉静威严的光泽。
他迎上小燕子的目光，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给她展示着自己的样子。
官服前后用五彩丝线绣着的孔雀补子，栩栩如生，华丽的尾羽几乎要振翅欲飞。
腰间束着金镶玉的朝带，脚下是厚底官靴。
他头上戴着象征品级的官帽，帽檐下的面容，比她记忆中任何时刻都要肃穆、端正，眉宇间有着不似平常的沉稳。
小燕子小嘴微微张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连美人榻上的小煤球什么时候跳下地，来到尔泰脚边又蹭又闻，她都毫无察觉。
通常官员下朝以后，办公之时不穿朝服，按理他早该换了这身衣服，可现在很明显是为见她特意又换上的。
看着心上人可爱的表情，他眼底掠过带着宠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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