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关外,叛军联营,核心王帐。
时间,在焦灼得如同烙铁炙烤灵魂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派往流云古道方向的斥候,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去了一批又一批,带回来的只有更加深沉的绝望与愈发凛冽的风雪。
关于巴图与五百“山魈营”精锐的消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甚至连他们是否真正踏入了那条死亡古道,都成了一个扑朔迷离的谜团。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一种混合着被背叛的愤怒、对未知的恐惧以及资源耗尽前路的绝望,如同最阴毒的瘴气,在王帐内每一个人的心头弥漫、发酵。
乌木剌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地咆哮,他陷入了一种更深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他如同一尊被冰封的远古凶神,僵坐在铺着完整白熊皮的王座上,粗壮如铁柱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笃……”声,这声音不大,却如同丧钟般敲在帐内每一位部落首领和将领的心头,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喘,冷汗浸湿了内衬的皮袄。
案几上堆积如山的、来自各个部落如同雪片般飞来的、催促粮草补给和抱怨冻伤减员的紧急文书,被他看也不看,如同拂去尘埃般,粗暴地扫落在地,羊皮卷轴与木牍散落一地,无人敢去拾取。
“不能再等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低沉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令人心悸的疯狂,“巴图那个废物,要么已经带着老子的‘山魈营’喂了山里的凶兽,要么……就是TM的背叛了老子,带着人投靠了洛国!指望不上他了!”
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风,阴影瞬间笼罩了离他最近的几人。
跳动的火盆光芒映照在他布满靛蓝战纹的脸上,那双赤红的眼睛如同两颗燃烧的炭球,里面只剩下毁灭一切的欲望。
“洛国人!以为靠着那堵冰冷的石头墙,靠着这该死的风雪,就能把老子挡在外面看他们笑话?做梦!老子偏要选在这雪最大、夜最黑的时候,亲手撕烂他们这身乌龟壳!”
他环视帐下那些脸上写满忧虑、恐惧却又不敢有丝毫异议的部落首领和将领,凶戾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每个人的脸庞:“传老子将令!把营里所有还能动的奴隶、牲口,全都给老子赶到最前面去!把所有剩下的肉干、奶渣,还有那些最烈的酒,全都分下去!让儿郎们吃饱!喝足!把骨头里的寒气都给老子驱散!今夜子时,就是天上下刀子,也给老子全线压上去,强攻北寒关!不死不休!”
“全线强攻?在这等风雪夜?” 一名资历最老、脸上疤痕交错如沟壑的部落首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颤抖,“大王,三思啊!风雪迷眼,我军将士难以视物,攻城云梯、撞车在雪地里寸步难行,弓箭受潮,威力大减……此时强攻,无异于驱赶羊群入虎口,伤亡恐怕……”
“恐怕什么?!怕死吗?!” 乌木剌厉声咆哮,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疯虎,一步跨到对方面前,几乎鼻尖相抵,浓重的、混合着酒气和血腥味的热气喷在对方脸上。
“老子都不怕死!你以为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可以坐在帐篷里烤火?!还有多少柴薪能烧到明天晚上?!等到粮尽柴绝,不用洛国人费一兵一卒,我们自己就得饿死、冻成冰棍,被这风雪彻底埋葬!与其像懦夫一样缩在这里等死,不如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今夜,要么踏破北寒关,老子带你们去关内享受荣华富贵!要么,老子就和你们所有人,一起用血染红这片雪原,让我们的灵魂永远诅咒这片土地!”
“锵啷”一声,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那弯刀造型狰狞,刃口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是淬了剧毒。刀锋映照着跳跃的火焰,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森然杀意。
“告诉所有儿郎们!破关之后,老子允许他们,在关内肆无忌惮地抢掠三天!所有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粮食美酒,还有那些细皮嫩肉的洛国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老子绝不干涉!不仅如此——”
他声音拔高,如同惊雷炸响,“谁能第一个,踩着洛国人的尸体,登上北寒关的城墙,老子就封他做副王!与他共享这北境万里疆土,赏他半个洛国的财富和奴隶!”
极致的死亡威胁与极致的贪婪诱惑,如同最猛烈的毒药与最醇香的美酒混合在一起,瞬间摧毁了帐内众人心中最后一丝理智与犹豫。
他们看着状若疯魔、仿佛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的乌木剌,知道已无任何转圜余地,求生的本能与掠夺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纷纷“噌噌”拔出自己的弯刀、战斧,双眼赤红,发出如同荒野狼群般的疯狂嚎叫:“攻破北寒关!杀光洛国人!抢钱!抢粮!抢女人!”
这疯狂的战意,如同燎原的野火,以王帐为中心,迅速席卷了整个蛮族联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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